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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六章 谣言杀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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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徐之浩说我听到其中一个兵说军中到处都在传:王镇恶已经拿到专断专杀大权,可以随便杀人的。

郭旭忍不住插嘴:这不是胡说八道么!王司马只是可以任免将佐,没有专杀权。

徐之浩点点头,意思是这个我知道。而后另外一个兵说他想杀谁啊?第一个兵说他最想杀的就是咱们沈将军,但还不止于此。他是关中人,听说这回要接着这次出征,杀光所有江东来的南人,然后派人报太尉的儿子送回江东去,他就在这里自称关中王了。

屋子里如同滚过一声响雷,把所有人都震哑了。

这当然是个子虚乌有的胡扯,但关键是谁会造出这种谣言来。

人们架起火堆,烤了整整一天,才把硬邦邦的地皮烤松软了,而后挖坑,下葬那些阵亡将士。

郭旭和徐之浩站在绿豆的坟前,一人捧着他的头盔,一人抱着他的佩剑。战地不比家乡,没法给绿豆树一座像样的石碑,只能找来一片木板,让营中的读书人给写上“大晋北府兵飞骑队主吕周之墓”。字很好看。绿豆的名字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大、这么周正地写过。郭旭看着那簇新的墨迹,依然无法真正相信这个人没有了。

坟头新土。

坟里故人。

军中都是兄弟,但有些人是兄弟中的兄弟,铁杆中的铁杆。兄弟如手足,现在手足不全了;铁杆虽刚硬,已然磨去一角。他们几个,这几年很幸运。屡经大战,还一直抱团活着,此次伐秦,却一下失去两个。菜虫是大战未开就惨死,绿豆却是大战已停又阵亡。菜虫和绿豆都折了。现在要凑一个像样的行酒令都难。

刘裕曾经说要给菜虫建祠庙,但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根本顾不上这种无关宏旨的枝节。到了绿豆,连这一样一个洞议都无人提出。郭旭想起来路上王镇恶说的话,抬眼看满天乌云似不可消散,不知来日运势阴晴。

在陈嵩帐篷里枯坐一刻。无话,无酒,告辞时只有一个拥抱。

午后王镇恶要和沈田子、傅弘之会商军务。以幢主论,郭旭没有资格与会,但身为王镇恶的门下督。他有贴身护卫之责。

王镇恶的临时帅府里,虽有火盆烘烤,气氛却和门外一样冰冷。

王镇恶身为前线总指挥,不可能屈尊到沈田子营里去。他不知道沈田子已经下令退兵刘回堡,故将驻地选在距离沈田子故营5里外,派人去宣沈田子过来议事。傅弘之已经率军来会,此时驻在王镇恶右翼五里处。他到得早,正在和王镇恶说话。传令兵回来说沈将军营中差不多空了,士卒说大军已经退屯刘回堡。王、傅二人都一惊,王镇恶说那就赶紧去刘回堡去把他找来。

本来王镇恶是前来督军进取。孰料人没到,要督责的军队已经退下来,没有比这更窝火的了。沈田子一到,王镇恶顾不上寒暄,劈头就问他为什么擅自退兵。沈田子虽然一向不服王镇恶,但碍着他的司马身份。不能不持部将之礼,本来是要压住性子笑脸相迎的。现在被兜头一问,一腔邪火腾地冒出来。无视傅弘之递过来的眼神,硬梆梆地顶了回去:

“三军之事,趋利则进,避害则退,我身为一军主将,依前线形势选择进退取舍,是责权所在,哪来什么擅自之说?难道关中诸军都是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要由司马掌控?”

王镇恶刚才责问完沈田子,其实已经有点后悔,正想着接下来怎样不着痕迹地补回来,却不料沈田子毫不顾忌尊卑,自筹若不能打下他的气焰,下一步就很难指挥动他。他毕竟是方面主帅,若一味在细节上和部将水来土掩,不惟有失身份,也无法掌控全局。沉了沉气,缓缓起身,双手按住案几,身子前倾:

“你说的对,你们都不是提线木偶,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了。那么我来问你,身为老将,知不知道军令如山?”

沈田子哼了一声,作不屑回答状。

“请问:让你进军的命令是谁下的?”

沈田子内心知道这个进军命令其实就是王镇恶的意思,但发给他的文书,盖的是刘义真的印。

“当然是领雍、东秦二州刺史刘义真的命令。”

“很好,那你说说义真刺史有没有军职?”

“这还用问!他是都督雍、梁、秦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

“那么沈将军请告诉我,他既然有这么大的军权,那他下给你的命令,能说废就废吗?”

沈田子不吭声。王镇恶搬来一座泰山,他的脖子扛不住。

“叫你进兵,你迟缓延误,向上司讨价还价,本身就已经有罪。义真刺史深恐遥制不便,尊重你的指挥权,没有即刻惩戒,已经是恩典。你却得寸进尺,放弃要地,擅自退兵,你自己说义真刺史有没有权力用军法治你?”

心里知道对方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但就是忍不了被王镇恶压着打的这口窝囊气。尤其是听到“你自己说义真刺史有没有权力用军法治你”时,更是被怒火烧焦心肺。满心就是一个声音:你王镇恶要是想制我,只管来!别他妈拉起虎皮做大旗,言必称义真!

心里这么想着,嘴巴就绝了堤:

“义真刺史要是觉得沈田子有罪,要撤要杀,下个令就行,犯不着你在这里压我!你王镇恶凭什么凌驾于我们众人之上?不就是伶牙俐齿一嘴关中话,能从老百姓那里讨点粮食吗?”

王镇恶听到这里,反而笑了:

“我压你?你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人家说你我不和,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北伐灭秦,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有你的功劳,我有我的战绩,井水不犯河水,按说不该有什么过节。所以我一直不相信你会真的恨我。现在看来,我还真是太天真了。不过这些鸡毛蒜皮的个人恩怨,现在都不重要了。你该怎么治罪,不需要义真太守下令,我在这里就能办。义真太守已经授予我前线专断之权,虽然不能就地处决你。却能褫夺你的军权,一笼囚车,把你押回长安去!”

沈田子的额头涔涔地渗出汗来。他想过王镇恶会得到前线指挥权,却没想到他能拿到专断任免的特权。按照太尉的设计,不应该这样。想必王镇恶巧言令色,说服了刘义真和王修。眼前形势急转直下,他要是再扛下去,激怒了王镇恶,后者很可能会下狠手。没了他沈田子,王镇恶照样带着傅弘之打胜仗,届时一方是得胜凯旋的座上客,一方是被绳之以军纪的阶下囚。霄壤之别,想都不敢想。

再偷眼看傅弘之,这个过去的副手。现在闭上眼睛,一言不发,显见是摆出了置身事外、不卷入私斗的架势。

沉默片刻,下定决心,离开胡床单膝跪地:

“沈田子目无大局,一时糊涂。请司马恕罪。大敌当前,望司马高抬贵手。让沈田子继续效力军中,做大军前驱。戴罪立功。”

这个弯子转得有点急。

傅弘之忍不住睁开眼仔细打量沈田子。这个过去的老搭档,他是很了解的。其人刚健有余,阴柔不足,说好点是宁折不弯,说难听点是只占便宜不吃亏,对敌队友都是一样。现在居然能主动弯腰示弱,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但是毕竟目前不是闹内讧的时候,沈田子打仗的本事也还是用得着,再加上故人之情也不能不顾,乃向王镇恶一拱手:

“沈将军知错就改,全靠司马指点,末将斗胆进言,给沈将军一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好了。”

王镇恶也没料到沈田子的态度会来变得这么快。其实他此来,本身也没想着把沈田子怎样,只要后者肯服从指挥,大家合力击退夏兵,化解眼前危机,维持面子上的团结,私下里的小算盘可以不去理会。刚才拿出专权来压沈田子,只是要打磨他一下而已。既然她知趣,那自己也得见好就收。从案后走出来,扶起半跪的沈田子:

“沈将军有勇有谋,天下无人不知。镇恶不是有意为难将军,只是太尉把亲骨肉托付给我们,我们若不能全力护持,哪还有脸见江东父老。将军请起,时间紧张,我们这就赶紧商议下一步方略。”

人事一解决,战事其实简单。摊开地图一看,赫连璝兵锋日前抵达渭河边,而渭河河面早已冻得不止三尺,大军完全可以踏冰过河。就地利而言,沈田子退守刘回堡虽不算上策,倒也不是大错,至少可以有坚垒可以依托。但目前情势,夏兵气势日盛,若晋军取守势,只能更长对方的斗志。更可怕的是,如果夏兵留下一支偏师监视刘回堡,大军绕过去直扑长安,刘回堡守军被缠住,无法回师支援,那大局就会坏得更快。

王、沈、傅三人都是行家里的高手,一旦撇开个人恩怨,用心琢磨战局,很快就达成共识,约定沈田子即刻将军队调回渭河岸边,并造出要过河攻击夏军的声势,吸引夏军注意力,同时傅弘之在上游过河,迂回侧击夏军。待傅弘之打响后,沈田子挥军直进,两军取钳形攻势。从沈、傅两军中抽出部分骑兵,组成游击军,由王镇恶亲自指挥,来如风雨,去如雷电,专心切断夏军粮道,并在最后担任总攻预备队。

沈、傅二将离开后,郭旭把斛律征出去试探夏军战力的事情告诉了王镇恶,后者说赶紧把这人给我请来,现在就去。当晚王镇恶摆酒,请陈嵩和斛律征,郭旭作陪,要斛律征告诉他此次出战的全过程,不许漏掉一个细节。一夜深谈,王镇恶已经对此次击破赫连璝胸有成竹。天明后,毫无睡意,吩咐手下不得打搅,把自己关起来深思一天。次日再次召来沈、傅二人,提出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那就是要把上次说的游骑兵组建得更大一些,作战任务也不止于切断夏军粮道。而是让他们虚张声势,向着大夏境内出击,打得越远越好。不但要袭击敌军辎重部队、焚毁屯粮卫所,而且要主动攻击城邑,总归是杀人放火。兵锋直指统万方向,动静越大越好。取消傅弘之的侧击任务,将他和沈田子的军队合成一支,在约定的时间突袭夏军主力,而游击军则在此刻回师到位,从后方发起攻击。

沈、傅二人拍案叫好。说如此一来,不愁夏军不破。

陈嵩和斛律征将帅游骑出征,他们需要抓紧时间筹集御寒辎重,羊皮战袍、牛皮盔甲、涂在脸上和手上防冻的牛羊油脂、毡靴、毡睡垫、棉马褥、火种、金疮药、牛肉干和酒。虽然因粮于敌,也必须带有辎重车。稍有疏漏。就可能在一个小细节上吃尽苦头。大约用了三天左右时间,一切都齐备,游骑将于次日早晨出兵。

当夜,陈嵩备了一桌酒,拉上斛律征,叫郭旭和徐之浩过来。

此次游骑是在大夏境内作战,孤军进出,没有后方。不可能有援兵,万一遭遇敌人重兵,连跑回来的希望都没有。虽说大夏主力都已经聚拢在关中周边。但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他们境内已经虚成了一个糠萝卜。斛律征前番在关中地界上巡游,尚且损失了三十来个弟兄,更不要说这次是要到人家地盘上去。

心里有这个阴影,酒局就很难成还。更何况菜虫、绿豆已经做鬼,疯子在长安。

闷声喝了两杯后,斛律征拿起筷子。敲打着盘子边,唱起歌来:

骑马过了九条河啊

你还跟着我

我叫你回木叶山啊

那里是我们的窝

骑马翻了九座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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