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嵩很不喜欢疯子这种做派,一边走一边说你跟紫云很熟啊。
疯子说以前不熟,现在熟了。说这话的时候想起紫云玉体横陈的样子,嘴角由不得地裂开了。
陈嵩说这是什么意思。
疯子说我正要跟郭旭说这件事。跟你先说了也无妨。我打算娶这个姑娘做老婆。
陈嵩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说这是好事啊。你小子是不是看我和郭旭都要成亲,不肯落在后头啊。既如此,过一会儿到了酒桌上。我们也劝劝斛律征和徐之浩,...
让他们也赶紧找中意的女孩子,咱就在关中生一窝小北府兵好了。
疯子也乐。
跟弟兄们会合后,陈嵩说大家听好了,疯子今天有大事要公告,都竖起耳朵好好听。
疯子略有点尴尬地摸摸耳朵。说非得现在说吗?
弟兄们已经看出不是什么军国大事,乃一片声起哄,疯子招架不住,清了清嗓子,看了郭旭一眼。说我打算娶郭大哥家的那个紫云做老婆。
郭旭有点恍惚,说你要娶谁?
娶紫云。
郭旭笑了:你要是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这个丫头也到了女大当嫁的年龄了,还有那个青玉。我肯定不能把人家一直关在屋子里替我们洒扫,你愿意娶她我没话说,只是不知道紫云喜不喜欢你。
疯子在马上得意地向后一仰身子,说她当然喜欢我了。
弟兄们又是一片声地起哄,说这个真不好说。没准人家喜欢的是狐狸大哥。
斛律征很受用,坏坏地笑。
疯子说我这样文武双全的人,真要是看上谁。只要一出手,就没有追不到的。若是我有一双翅膀,我保管上天娶个织女回来!
郭旭大笑起来,说你就漫天西北风地吹吧,大热天我们正好盼着风凉呢。天底下没有比我更了解兄弟你的了,你那些手段。也就是能哄得长安妓院里那些风尘女子神魂颠倒。你口齿仔细些,不然关中本地人听来。还真能把“织女”听成“妓女”。
哄堂大笑。
疯子挂不住了:
“谁说我吹牛了?我说紫云喜欢我,是有证据的!”
再一次哄堂大笑。
郭旭说紫云这个姑娘。除了陪着小俏出去买东西,连院子门都不出,从到我家至今,统共也就见过你两三面,正经话都没说上五句,真要说喜欢你,也就是暗暗地喜欢,你倒是神通广大,居然还有证据!难不成你把人家的心偷来了?
疯子原本就是想找郭旭要紫云的,此时被情势所逼,索性不再遮掩:
“堂堂大丈夫,冲锋陷阵惯了,咋会偷偷摸摸?实不相瞒,紫云的身子已经给我了!”
瞬间就全体哑巴了。
他在胡说!他在吹牛!他开始抬杠了!他哪来的机会!他死要面子!他这是自慰!
郭旭张大嘴巴良久,突然笑喷了:
“疯子啊,除非你是一阵青烟,能从烟囱里钻进来,或者你是一只耗子,能从地洞里爬出来。要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一个大活人,怎么有机会进了我家院子,不惊动任何人,爬上两个女孩子睡觉的床,占了其中一个的身子!”
弟兄们想象着郭旭说的青烟和耗子,再一次笑得肝脑涂地。
陈嵩却没笑,他也觉得疯子是在为面子而死扛,但是想起紫云见到疯子时那张云霞满天的脸,也免不了感到蹊跷。要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一个做过宫女、见多识广的使女,至于对男主人的一个朋友这样紧张吗?
疯子说看来你们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那就让你们看看本幢主的手段。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方白色巾帕,故意慢吞吞地展开,双手拉平了,冲着大家展示一圈:
“都瞧瞧啥叫女儿红!没见过吧?”
大家看清楚了,在白帕中央,有一片红褐色的印记,仔细看发现是两团分开的血迹,但洇染开后,几乎接在一起,边界模糊了。
全体再次哑巴。
疯子得意地笑着,把白帕收起来,重新装回怀中,而后冲着郭旭摊开双手,那意思是你现在还能说我吹牛吗?
但郭旭的神情已经开始变了,陈嵩亦然,斛律征和徐之浩几乎同时皱起眉头。
当大家都以为疯子在吹牛时,疯子是可爱的;但是当大家都意识到疯子果真占了紫云的身子时。他就不可爱了。所有人都在想一个问题:他是用了什么机巧变诈,才瞒过郭旭和小俏,把他们屋里一个女孩子给破了。
郭旭低头走了几步,转脸看着疯子:
“疯子,你没有机会啊?”
疯子至此再也不必掩盖。便把那天怎样趁着郭旭家中空虚杀回马枪,怎样把紫云带到城外的事情说了一边,他当然不会说偷看洗澡的事,也不会说捆绑紫云的细节,买镯子和耳环却要大着笔墨铺陈一番。等他说完,斛律征幽幽地冒了一句:
“这么说你是连骗带抢啊!”
疯子笑了笑说。我这叫逆取顺守。男女之事,最后还是个你情我愿,既然紫云愿意,斛律大哥你有啥过不去的呢?
大家都默然。陈嵩满心不喜欢疯子这种做法,觉得他不但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而且不该这样欺瞒郭旭。但今天他是东道主,疯子是他的客人,如果他发难,势必会让局面很难看。正想着怎么岔开话题,徐之浩已经开腔了:
“疯子,我看你是到了刺史府,跟着刺史大人寻花问柳地学坏了。既然喜欢一个女孩子,就要好好跟人家说。明媒正娶才对,怎么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他操着关中腔,声如洪钟。气势盈溢,连路边的人都开始朝这边张望。
疯子的脸腾地变红了,他没想到徐之浩会把他带着刘义真**的事情扯出来。在骗奸紫云这件事上,“下三滥”之说虽然难听,却没有说错,惟其如此。更令他羞恼。看了大家一眼,发现没有人出来维持。显见大伙都站在徐之浩那边,一时邪火上冲。难以自抑,滚木礌石滔滔而下:
“徐之浩,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敢不敢跟我到义真刺史面前去对峙,说说他怎么寻花问柳了?你看见啦?你查过妓院啦?你让妓女录口供画押啦?”
徐之浩的嘴巴比郭旭强,但没法跟疯子比,加之疯子挟刺史之威,兴问罪之师,刀锋凌厉,寒意丛丛,徐之浩自知没法再这一点上较真,索性不开口。其他人赶快劝架,说算了算了,徐之浩也就是那么一说,我们赶紧去喝酒。
疯子却不依不饶,他那种尖利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像鸟叫:
“老子喜欢哪个女人,那是老子的事!只要这个女人自己愿意,老子怎么干她,也是老子的事,犯不着别人来教训我!你们几个,谁没嫖过妓?老子再不堪,玩女人归玩女人,真要娶一个女人,就一定要第一个给她破身,那种随便捡个破烂货当老婆的事,老子决然不做!”
话音未落,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只顾痛快,已经同时扇了郭旭和陈嵩的耳光。他反应极快,话一说完立刻向旁边拨开马,以防陈嵩突然抽刀砍他。
陈嵩没动,郭旭也在发呆,但徐之浩已经从自己的马上奋身一纵,直接把疯子从马上扑到地上,两个人骂骂咧咧地扭打在一起。等大伙拉开他们时,两个人都已经满身是土,疯子眼窝青了,徐之浩鼻子在流血。满街的老百姓都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围观。
陈嵩一看这阵势,立刻端出大将之威,喝令徐、冯二人住手,叫他们上马,离开脱开百姓围观。到了前面一个十字路口,停...
住马蹄,沉吟片刻,转向疯子。疯子自知刚才的话伤了陈嵩和郭旭,此时平静下来,低头不语。
陈嵩叹了口气:
“疯子啊,这些年我们在一起出生入死,彼此不当外人。过去我是你们几个的上司,现在你们干得好,郭旭已经和我平级,你在刺史身边,虽说是幢主,人家都拿你当军主看,我自然也不能再拿你当部下小弟。我们能活下来,能升官,这是好事。今天既然闹义气了,酒就不喝了,免得伤了肝脾。我想对你说三句话。第一句我曾经在刺史府跟你说过,那就是义真刺史年幼,气血不熟,不能过早沉溺女色,如果你这个门下督拦不住,我去拦,否则对不起宋公!第二句:你喜欢紫云,这个没错,但你用诡计加强力取她身子,却是万万不该,徐之浩说你下三滥你不爱听,那我就换个词:你这样不地道!第三句:郭旭爱小俏,我爱梅虹,身为大丈夫,只问自己内心,心若是爱了,纵然你说她们是破烂货,我们此生爱定了。更何况,女人完璧与否,岂是只看身子的?你若不懂这一点,纵然娶到天仙,也形如**!我今天话说的狠,如果你回去想明白了不记恨,你我还是兄弟;若你愤恨,今天这个十字路口,就是我们分道扬镳之地!”
说完一扬鞭,纵马飞去。郭旭诸人毫不犹豫,怒马跟上。
疯子呆在原地,虽然还被手下簇拥,虽然时值夏日,却觉得孑然一身,内外皆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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