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大年夜,周小渡成功喝倒了一大片仆婢,可谓是独领风骚,大逞威风。
抓着快子挨桌儿清理剩菜的时候,她听见喜鹊靠在椅背上说醉话,说着:“往年这个时候,都是该有戏曲看的,一直唱到正月十五才歇,今年却是不行了,倒叫人心里空落落的。”
她听喜鹊言语里带了些幽怨,遂道:“这有何难?你们家人请不得戏班,我是外人总可以请了吧?明儿个你来蹭我的戏看呗。”
喜鹊道:“娘子哪里来的钱请戏班呀?”
周小渡开玩笑说:“这两天赌钱赢的。”
“是了是了,连我也赔了你两局,娘子好厉害的……”喜鹊笑将起来,又昏昏欲睡地不说话了。
她只当周小渡在开玩笑,也没细说,周小渡自然就不知道,喜鹊念叨着看戏,不是真喜欢看戏,只是对盛家养的一个伶人有些上心,但不好直说罢了。
暖黄的烛光在楼阁里晕开,周小渡吃得有些撑了,便投了快子,顺手扯过盛风袖的帕子擦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个红包来,放进盛风袖的荷包里。这小丫头逞强,吐了两回才撑不住了,此刻正皱着眉昏睡在躺椅上。
周小渡又掏出几个红包来,给相熟的丫鬟仆妇塞好。
还是今天撞见老总管在给小芝麻发压岁钱,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也该备些红包的,毕竟也算长辈了。
于是,又熘回院子里,掰着手指分了几个红包出来,用红纸包好了。但她这人向来不大乐意讲些软话,揣着红包揣了大半天,愣是没憋出个响来,直等到把大家伙都灌醉了,才有机会把红包掏出来。
跟做贼一样,还挺偷偷摸摸的。
小芝麻自然是有的,缺谁的也不能缺他的。这小子开饭前还豪情万丈说要和她喝上十坛,把新学的酒令都耍上一遍,结果撑不到一个时辰,人就倒了,属于最早败下阵来的那一批,比盛风袖还逊色一筹。
倒下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要和老总管拜把子。
“叔,以后你就是我哥,咱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唔!”被老总管一把捂住了嘴,“使不得啊少爷!大过年的,不可胡说啊少爷!”
周小渡拉开他衣襟塞红包的时候,他还挣扎着要阻止,声色严肃地斥道:“你谁啊,怎么动手动脚的?我是正经人,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周小渡道:“你要怎么不客气?揍我啊?”
少年凝视她半晌,气焰弱了下去,“……可你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
“这么明显的吗?”周小渡失笑。
“好像打不过呢……”他叹息着,往后一躺,“我不反抗了,你来吧。”
周小渡:“……”
对面已然躺在护卫长身上,睡着了,脸蛋红得像个熟苹果。
周小渡忍住掐他脸的冲动,往他怀里塞了个堪比绣球的大红包,然后拍了拍手,径自出去了。
楼阁里炭火烧红,一派温暖如春,掀起帘子,迎面却是雪夜里喧闹的风霜。
北风呜咽,乱雪迷眼。
她取了一把竹签香,从黄纸灯笼下一路走,一路将燃香插到檐下各个角落。灰色的香头在幽色里含着一点火红,但很快就冷却暗澹了。
旁的习俗她是记不住的,但是家乡每逢过节,总要施食祭孤,这一点她是不会忘的。
小时候阿娘就告诉她,这世间大多数的鬼,历经几代之后,总是会被忘却的,一旦成了没有亲属祭拜的孤魂野鬼,在阴间的日子可就难熬了,所以他们需要养成祭孤的风俗,一来是给自己积阴德,二来则是为了百来年后的自己铺后路。
周小渡是经历饥荒的人,知道饿到极点是如何痛苦,也知道那几年大江南北有多少人死于饥荒,所以只要还记得,便会买点香火四处乱插——说不定她以后不得投胎,也得靠别人的施济填肚子。
她不怕当鬼,但是不想当个饥肠辘辘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