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方才还平心静气说话的赵官家,此时,一副龙颜不悦、勃然大怒的样子,登时,让坐在周遭其他桌上的众大臣们,俱都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起来,一个个的噤若寒蝉,俱都为婉拒不从的那六个边关大将们捏了一把冷汗。
被吓得身体瑟瑟发抖的这六个边关将军们,他们在见到平日里的赵官家都是一副对待他们有商有量的样子、从不强求于人。可今个儿,却如此地不通情理,如今作为臣子的他们却只好无可奈何地应下了,俱都拱手作揖地应了一声道:“既如此,我,我等听从管家的吩咐便是。”
至此,他们六人便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桌位上,继续煎熬着坐下去。而一直站在赵匡胤身后还未入座的赵德芳,待赵官家回过身来后,便唤过服侍在旁侧的一个宫女,搬来了一只锦凳,放在了他的旁边,让赵德芳坐了下去。
在升平楼二楼偌大的大厅之内,体态有些发福的赵官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俱都牵动着在座的这些个满朝文武大臣们的心弦,谁也不敢在窃窃私语了,俱都安分守己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生辰午宴开始。
这不,跟他相对而坐的赵光义,自始至终都是用眼睛的余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皇兄,见到自己的皇兄今日如此不同寻常的这一番表现后,让他有些觉得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在心里生起了一种隐隐然的不祥的预感来,只是他同胞的这位皇兄身居皇位后,君意难猜,难以揣度出他的这位表面上看起来粗犷却心思缜密的皇兄心中所想。
不仅是晋王赵光义,就连坐在邻座的宰相赵普和魏王赵德昭,俱都在用余光方才观察着赵官家的一举一动,跟晋王赵光义一样感觉会有大事发生,至于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大事,他们同样是苦思冥想却也依旧无从得知。
由于赵德芳自打进入了东宫后,就很少外出,这几年俱都囚犯一般被囚禁在皇宫之内,自然对于小时候见过的他父皇麾下的军中将领们的记忆被冲淡了许多,在赵德芳屁股刚落定在锦凳上后,他左顾右盼了一番分列在赵官家左右两侧的那六个边关将领,却是连他们其中的一个人都记不起来。
此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赵官家,想要看一看方才自己的那一番举动后,这厅内的朝中大臣们作何反应,见到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提出异议后,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来。
只是片刻的功夫,赵官家余光瞥见坐在他身侧的四子赵德芳,望着坐在他面前的众将领,却目光呆滞,不发一言,这才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明白过来:我说芳儿为何对坐在他面前的这些个回来还要敬酒的叔伯们只看不说话呢,定是早已经记不起他们都是谁了吧。看来,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些失职呐,得赶紧给他们互相介绍认识一下才是。
“皇儿,你别光顾着看呐。这些个将军们以前你在你小的时候可是都见过的,想必现在都已经忘却了吧。来,皇儿,朕为你一一介绍一番,这位是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石守信石将军,这位是殿前副都点检高怀德高将军,这位是武成军节度使王审琦王将军,这位是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侯张令铎张将军,这位是建雄军节度使,这位是迁散指挥都虞侯罗彦环罗将军,他们可都是朕的义兄兄弟,皇儿你快些见过这些叔伯们。”
听到身侧的赵官家如此一番介绍后,听的是暗自咋舌的赵德芳,面颊之上流露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惊讶神色,并暗自惊呼起来:呀吼,父皇给我介绍的这六位大臣,可不就是我在前世看过的历史教科书上记载的被一杯酒给削了兵权的宋朝开国六大将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不如百闻,这下他们可就要遭殃了,祝福他们六个好运吧。
接下来,赵德芳便一一向同样也站起身来的这六个即将被削掉兵权的大将们微微鞠躬示意,望着面前这六张不同的面孔,这才跟记忆中的那六个令他傻傻分不清的面孔一一对上了号。
而与赵官家相对而坐的晋王赵光义,跟个没事儿似的,面带微笑着看他们却不发一言,其实,他的那两只如老鹰的爪牙一般锐利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赵官家和赵德芳他们父子二人的一举一动,可谓俱都尽收到了他的眼底之中去了。
而坐在邻桌的宰相赵普自以为是赵官家作为信赖和倚重之人,看到赵官家一连串的反常举动后,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赵官家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他感到有些陌生起来。
跟宰相赵普相对而坐的魏王赵德昭,听到他的父皇在自己面前,对着他的四弟赵德芳颇为亲昵地一口一个“皇儿”地叫着,登时,就让他的醋意大发起来,看的他是眼睛酸酸,心里也感到酸酸的。
因为自打他的父皇册封了赵德芳的生母王氏为皇后,就再也没有跟赵官家有过哪怕一次独处的机会,更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赵官家在外人面前叫他几声“皇儿”。通常最多的是,赵官家对他直呼其名,在外人面前也都是以君臣之礼相待,这让他感到生分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才升平楼二楼大厅之内凝固空气又慢慢地恢复如常了,众大臣们又开始自觉或不觉地三三两两地跟相邻而坐的同僚们窃窃私语起来。
而身为一国之君的赵官家,却也没有闲着,跟他特意招徕的这六个将军嘘寒问暖好一会儿。在不知不觉中,一个月的时辰就在指缝间流逝了。
此时,午时已到,赵德芳十六周岁的生辰午宴,马上就要开宴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