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莲含着泪摇着头,「不,姚姑娘,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啊。」
「姚姑娘……」姚芷芸念叨着这个称呼,竟笑了出来,随之眼底便透出了一抹沉痛,低下了头,沉沉道:「现在早已经没有姚姑娘了,现在的姚芷芸姓胡,是胡公馆的八姨太。」
她缓缓抬起了头,对宋青莲请求:「宋姑娘,我现在再也不可能再和你抢六师兄了,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让我再离开之前,最后单独的和六师兄说几句体己的话好吗,说完后,我就再也不会见六师兄了。」
「好。」她已如此,提出这样的请求宋青莲自然不会不同意,她应了下来,退到了另一旁。
此刻,那寂寂的湖畔一阵习习的凉风拂过,湖面泛起了层层的微波。
湖畔立着明靖轩与姚芷芸两人,师兄妹彼此相对,像极了儿时两人一同练功唱曲儿的模样,只是一切,都无法回到最初了。
姚芷芸朝湖畔望了望,向前走了两步,望着湖面,「六师兄,你看这里的好风景,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看到的那样啊。」
她闭上了眼睛,扬起面庞,感受着凉风拂面,面朝清湖,怀想着,「那时候,我们两个是师父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师父无论到哪里表演,都要带上我们。」
「那个时候,我以为六师兄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而且永远只属于我。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永远的陪在六师兄身边。只要是为了六师兄,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到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我缠着六师兄,惹六师兄心烦了这么多年,总算实现了当初的决心,为六师兄赴汤蹈火了一次。可是,我却再也不能和六师兄在一起了。」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落在了她的手背上,那泪水的温度,是灼热的滚烫,也是浓重的心伤。
「小九。」望着她这黯然的模样,明靖轩亦是止不住的自责与心疼,上前了一步,对姚芷芸言:「这一切都是六师兄的错,是六师兄从前忽略了你,竟没有看到你的那份真心。」
「趁现在有机会,快随六师兄走吧,我们回明辉堂,继续唱曲卖艺。六师兄不能让你在这里委身作那个女干人的妾室,受他们的屈辱了。」
「不可能的。」姚芷芸转过了头,决绝而道:「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从没有想过要回头。胡家在京城的地位没有人能够撼动,就算我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的。」
她顿了顿,复又露出了一抹微笑,眼中含着一层泪水:「六师兄,我马上就要随胡晋到南方去了,这一去后,恐怕这一生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没有想到,在离开之前还能再见到六师兄一面。看着你的气色已经恢复如初,宋姑娘依然不离不弃的陪伴着你,我这一生啊,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明靖轩低下了头,心痛不已:「你拿你的半生幸福换我的自由,可是你怎么办,难道你就要这样给胡晋这个女干人做妾,让他对你颐指气使,任意差遣吗?」
「你离了京城随他去南方,你在那边举目无亲,不知道还会经受什么。我们明辉堂的小师妹,怎么能够受这种委屈,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把你带出来。」
姚芷芸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流露的,是与之年龄不符的淡然:「六师兄,不要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我都已经成了胡晋的妾室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掉的。」
「生而为人,哪有不会受苦的,只是我从前生活的太优渥,不懂这人世间的险恶罢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世间的生而不易,从此后,我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
想起了当初自己胡作非为时的往事,她不禁觉得好笑
,自嘲地笑了笑:「六师兄,你说,这话是不是真的不能乱说啊。」
「我那会儿为了和你赌气,胡说什么等到自己嫁给胡晋的那一天,看你怎么办。可谁知道,竟真的有这一天,我真的嫁给了胡晋。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对我口无遮拦的惩罚。」
她说着说着,泪水便不由自主的从眼中落了下来。为了怕明靖轩担心,她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擦拭了去,吸了口气,将所有的哀伤都咽了下去。
她做出一副轻松之状,勉强做出了从前那天真的笑容,「六师兄,你不用担心我,我只不过是因为要离开六师兄和京城,心生不舍,有些感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