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翔的忤逆宣言在岳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他走了之后,岳老爷子当场给气的翻了白眼。
要知道在这种封建时代,君是臣的一层天,父是子的一层天,男是女的一层天,这叫三纲。老子说的话儿子必须无条件服从,哪怕是荒谬的、甚至让你去死你也得去。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这个道理,这是几千年儒家思想根深蒂固派养出来的行为准则。如果有人违背了这个准则胆敢忤逆犯上,就是所谓的乱臣贼子,要受到所有人唾骂的。但是岳翔并不在意这个。
他虽然算是个孝子,但是他并不把这个岳员外当成自己的亲爹看。
况且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教育的他对所有的封建思想制度都持蔑视态度,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几十年,就算是他亲爹也不能勉强他作他认为不对的事。
即使是现在回到了古代也是一样。
众人慌里慌张的把岳老爷子救过来之后,老头顿足捶胸、连哭带骂,声称要去报官把这忤逆子抓起来,众人有的劝有的附和。黄氏虽然没在当场,但是很快听说了他儿子的惊人举动,差点没晕过去,想到内堂去替儿子求情结果被岳员外一个耳光给打出来了。
老头嚷嚷着要去府衙告状,结果到底还是被人给拦住了。清河城里只有个副将老爷邹储贤,还是个大字不识的丘八老粗。衙门里唯一识字的就是几个书办,但是统统不管事。本应设个通判副职,但是这个职位一直空缺。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跟这邹军门去告状都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说得明白。
况且听说正是这家伙撺掇岳翔组织家丁民团,自己去找他告状,那还不是去找钉子碰。现在岳家的家丁大部分都是岳翔招徕的,虽然名义上的家长还是岳员外,但是基本上两人要是起了冲突那些家丁肯定听岳翔的。
众人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来个双管齐下。第一各族中长老立刻召回自家的年轻人,岳翔的人马中有三分之一是族中的年轻后生。第二断了这些人的粮饷,让他们明白明白谁才是给他们发工资的主子。
要说众人这两条计策还算是可行的,到时候没了家族的支持就凭你孤身一人如何养活这两百多人?恐怕连两天都坚持不下去,岳翔再混也不会带着人跑到自己家来胡闹吧。
当然前提是岳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关于这一点没有人想什麽别的。他不把这儿当家还把那儿当家?
岳翔来到衙门,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几百号人登记造册也不是简单的事,几个书办详忙得满头大汗。岳翔看着自己的队伍还算是有秩序,心中比较满意。但是随即又有别的事发愁,这些人虽然剽悍,个人能力也许出众,但是都没有经过什麽正规的训练。凭他们去抵挡八旗军的锋芒实在是难以想象。
萨呼浒之战时明军调动的是全国范围内第一线的精锐实战部队,如刘铤、杜松等都是当时朝廷中最战功彪炳的猛将,可说是身经百战之师。
连他们都不是对手,更别说这些未经训练的家丁了。岳翔其实觉得就算是训练了也未必有用,但是总比不训练要好些。他自己也曾经当过兵打过仗,知道训练的重要性。作战是讲究群体配合的,个人能力再强不懂得配合在战场上也只是送死而已。
但是该如何训练呢?现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他一点也不熟悉。教他们队列、射击、匍匐前进?现在步枪还没发明出来呢,火枪大概就是跟他见过打猎的土炮差不多。现在军队里操练的是弓刀矢马步箭、旗鼓号角,这些他全都不了解。
况且从明军惨不忍睹的战绩可以证明,这些训练方法已经落后了,根本抵挡不住女真骑兵的进攻。
大概唯一被证明有效的就是袁崇焕提出的凭坚城用大炮的死守策略吧,毕竟他凭这策略打了胜仗。如果一个蠢方法被证明有效,那就不是一个蠢方法。但是大炮……岳翔看了看远处的城头,那些原始铁炮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提不起来信心。那种玩意打一炮的威力大概还没有一枚手榴弹厉害吧。
究竟该想些什麽办法呢?对抗骑兵冲锋的手段,岳家军发明过重装步兵砍马腿。但是现在的明军之中没有哪支部队有这样的勇气,甚至中国历史上也只有岳家军这麽一家成功过。
以骑兵对抗更加不用考虑,现在清河城内总共有马大概一千出头,有一半是出苦力的驽马,能让骑兵作战的只有五百多,就凭这点人出去跟数万八旗军拼,还没打可能就全跑光了。况且女真破百都可敌万了,当年皇太极围大凌河的时候曾经和祖大寿打赌,要祖大寿出一千人,清军出十人互战,清军输则退兵,明军输则投降,祖大寿都没有应战。
现在的明军战斗力还远不如那时的关宁铁骑,估计更是白给。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凭城固守一条出路,清河城的城墙大概有六七米那麽高,是外层用土坯砖中间用夯土垒出来的。岳翔总还是觉得太低太不结实。也许看惯了钢筋水泥动辄几十层建筑物的眼光再看这些城墙是有些豆腐渣,但是当他了解了这样的城堡按照现在大明朝的军工标准来看已经算是坚城了之后,也就没再说什麽了。
他总算明白宁远之战时后金兵为什麽能把城墙挖出十几个大洞来,他当时还对着自家的墙琢磨了半天,心想什麽工具能把几米厚的砖墙给挖塌出大洞来?现在才知道这时的砖墙和以后的可不是一回事,这时的砖墙和土墙差不多。
“子义,你可来得晚了,全城就你是最后一名。”岳翔正看着远处的城墙,邹储贤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这人有个好处是平易近人,和岳翔在一起时不摆官架子。岳翔赶紧躬身施礼道:“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邹储贤身边照例又是跟着一帮随从,其中有几个岳翔认识的,邹储贤的副手张旆、还有守堡官张云程等人,平日里都是熟人。
岳翔待要一一见礼,邹储贤摆了摆手,说道:“现如今咱们大家伙儿都是坐一条船的人,这条船便是清河城。建虏不来攻便罢,倘若真的来攻还需同心并力,你也莫要再这般客气了。”此刻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邹储贤自然是竭尽全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谁能给他带出人马来,他就对谁客气的要命。
“请大人放心,岳某虽然不才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忠君报国的道理还是懂的。只因召集人手花费了些时间才姗姗来迟,今后大人但有驱驰尽管吩咐便是。”
岳翔自然也是要表个态。邹储贤很是高兴,勉励了一番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的赤胆忠心,将来定有封赏之类的废话之后,带着人便进了衙门,留下堡官张云程在这里维持秩序。
闹哄哄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岳翔的队伍算是完事了,张云程便让他把队伍先带回去听后调遣。岳翔便问他既然这帮人现在成了官府批准的义勇民团,不知他这个都司的关防什麽时候能发下来,还有这些人的粮饷兵甲谁负责。
张云程挠挠头,一脸苦相:“子义,这关防倒还无事。待到清河的名单报上去,朝廷审批下来大概要等个把月吧,总之少不了你一颗大印。只不过这兵甲器械还有粮饷只能你们自家想办法筹备了。我这个五品堡官还欠着四个多月的饷银没发呢,哪里去给你们找粮饷。兵库里能用的家什已经全都搬上了城头,官兵自己都不够用,谁还顾得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