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家亡。
他不过是一头丧家之犬。
他必须要带着大小姐唯一的血脉，逃离这片残忍的土地。
那个时候。
他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一步一个脚印，不仅爬出了蛇窟，也走出了那片国土。
只是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满地狼藉。
他无法忘记那些无辜百姓痛苦哀嚎的惨状。
更无法忘记，那些抢占他们国土的人，是怎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他是忘不了的。
即便到死都忘不了。
可是此时此刻，真的要面对死亡了，他的心里却没有一点轻松自在。
他在不知不觉中眼泪流了满面，想要伸手抚摸景淳的脸，手却逐渐失去力气。
就像当初，那满是伤口的双腿，在走了不知多远的路后，最终还是无力的跪到了地上。
他苦笑，“孩子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觉得，无颜面对你的父母啊。”
他说：“你的母亲，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善良，最美丽的仙女，想必她是在天上的，而我罪孽深重，到底要入那地狱。”
“见不着也罢，也罢……”
“……”
直到孔振断气的那一刻，景淳才终于感受到了一阵心痛。
他紧紧抓住孔振的手，“你睁眼！你把话说完啊！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依旧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睁眼啊！”
“我知道你的目的！我知道你不是为了两国大战！我知道你只是想激发我内心的仇恨！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发奋图强！可你不必死啊！你不必去死！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变强大了！我真的努力了！”
“我确实觉得窒息，确实不喜欢被你管着，可我并没有放弃复仇，我没有！”
“……”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逼我啊？我都说了，我心中有数的！”
“为何要逼我啊？！”
“……”
依稀记得。
母亲说：小景乖，我们都在呢。
可是，在哪呢？
他们都倒在血泊里了呢。
姐姐说：师傅马上就来救你了，要听师傅的话……
可是，师傅却说，报仇是你必须要刻到骨子里的事。
国破家亡。
他怎么可能忘记当初的血流成河？
又怎么可能忘记，离开的一路死了多少无辜子民。
而那些，全部都是他的同胞。
他自然也记得，师傅为了救自己才残废的双腿。
他什么都记得！
什么都没忘记！
可一定要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才能证明自己没有忘记吗？
他就不可以把一切都放在心底，默默的记得，默默筹划一切吗？
为什么连师傅都不懂他？
为什么？
“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你分明知道我身边只有你了！”
“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啊？为什么？”
“当初你说，我是你最引以为傲的存在，而你也是我最敬重的师傅。”
“可是现在，我做什么你都不信！我不想做的，你非要逼着我做，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该怎么报仇，你为何就不信我呢？”
“你把眼睛睁开啊！”
“师傅！”
“孔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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