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愚打妖华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阳光依旧明媚,笑愚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发凉。
在有些时候,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某个地方你和一位姑娘阳光灿烂的日,却不一定能始终愉悦,有种冰凉的感觉会始终袭击着你。
笑愚一个人坐在店里发懵。
昨天带着夏雪玩了一天,去的都是游乐场一类的地方。当时笑愚分不清楚自己在拐骗**,还是被**拐骗了。
他记得自己昨天一直在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
直到送夏雪回家的时候,笑愚还在笑,可是夏雪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这种反差很大,笑愚却深有体会。
就好像很多年前,傲珊笑着说:“我决定了,以后就勉为其难地嫁给你了。”
那一晚笑愚脑子里一直回响的都是这句话,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很久。
最后,笑愚还是没狠下心和夏雪一起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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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前天半夜几点的时候,笑愚和苏珊姐站在大楼的最顶端抽烟。
站在边缘俯瞰着大地,笑愚问:“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其实心里并不想,但身体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要跳下去?”
苏珊姐说:“有,有时候我都不敢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
然后她吐了一个眼圈,淡淡的烟雾飘散开来。她变得和这夜晚一样暧昧。
后来苏珊姐说了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三年前终于分开。笑愚已经忘记了当时苏珊姐都说了什么,他只记得一段对白。
男人说:“把你十八岁以后花的钱全还给我!”
女人说:“那你先把我七年地青春全还给我!”
说这话的时候,苏珊姐脸色平静,像是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只是她地声音如同铁锥在钻动着一块冰,冷漠,而又刺人。
在很多年以前,笑愚像一个文学青年假装四处漂泊的时候,也在感叹青春。而现在他知道,青春是不能用来感叹的,是你要去追忆的。可毕竟会失去的东西。
就像笑愚的过去,一切都已经失去。
七年,笑愚突然在想,如果再这样过七年,那么到时候他会和慕云他们一样。总有一天会厌倦。然后大家可能会随便找一看着顺眼的姑娘结婚,这辈子就算这么完了。
在一个月前笑愚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可这种改变只是学会了不去想傲珊。仅此而已。
现在笑愚想的问题很简单,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去喜欢一个人。
这个问题很扯淡,因为笑愚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喜欢很多人,比如七七,比如傲珊。喜欢这种东西太过模糊,随时会来,随时会离开。
在这一刻笑愚想起了一个姑娘,她就是妖华。
很少有一个女人能让笑愚砰然心疼,然后觉得她很妖。相当地妖。笑愚发现原来自己是不敢去面对这样的妖,或者说不敢去爱上这样地妖……候他胆子很大。3*都不怕。
这时候笑愚发现自己居然像回忆傲珊一样,去回忆这个叫做妖华的姑娘。随后心里突然就温暖一下。一种湿润的似曾相识的东西,很轻地渗透在心脏的血液里。
一直以来,笑愚都认为那个女流氓和自己很像,现在他也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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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笑愚还来不及继续想下去地时候,妖华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妖华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但也彪悍了许多,看见笑愚第一句话就是:“你这王八蛋,还没死啊!”
笑愚抬起头:“干嘛啊?我哪儿招你了?”
妖华突然用了一招仙人指路,想要甩笑愚一耳光。哪知道笑愚今天反应特别快,用了一记大擒拿手,一下把妖华的两只手都抓住了。
看着妖华,笑愚问:“你是不是又要叫非礼?”
妖华只是冷冷地看着笑愚,说:“放开老娘,你这种只会下半身思考的动
弄脏了老娘地手!”
笑愚松开了妖华,没有说话。
他想,可能自己和傲珊的事情还是被妖华知道了。
该来的始终会来,有种就来得更猛烈一点。
妖华像审问犯人一样居高临下地盯着笑愚:“你说,你是怎么哄骗我们家珊……”
笑愚笑了笑,没说话,印象中自己似乎还真没哄骗过傲珊。
妖华:“别笑得那么奸诈,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跟别的姑娘不清不楚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来勾搭老娘的姐妹?”
笑愚动了动嘴,还是没说话。
“你这畜生,该被地球人抛弃的王八蛋,欺骗妇女感情的陈世美……”妖华处于愤怒了,一阵破口大骂,这骂声很有点水平。好歹笑愚当初也和妇联一些大妈学过骂人绝技,此刻还是顶不住妖华的痛骂。
火气突然上来了,笑愚冷眼看着妖华:“老子非礼她还是**她了?我他**到底是骗人感情还是骗人钱财了?有没有把谁家姑娘肚子弄大了撒手不管啊?我有玩儿过她就走人吗,她不理我,我他**能有什么办法?……关你什么事儿啊,至于你来管吗?”
妖华有点懵了,其实她只是想骂笑愚一顿而已。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
笑愚和傲珊的故事,妖华并不是很清楚,在这个话题上和笑愚对骂似乎占不到便宜。所以她想来想去,换了一个话题,又骂道:“有你这样做老板地吗,快半个月没在店里看一下,你真当老娘是你苦力呀?”
笑愚完全没想到对方突然一下把战线拉得这么长,怔了怔,反骂道:“你不也无故旷工一星期吗,都没向我请过假!”
妖华呆了呆,随后理直气壮道:“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懂不懂?谁叫你先旷工的,法律规定当老板的就能随意旷工了?”
笑愚傻了几秒,突然有点想笑,也是死皮赖脸道:“我这是给自己放年假,不行啊?哪条法律又规定老板还必须向打工仔请假了?”
妖华笑了一下,马上又板起了脸:“老板,你歧视打工仔是不?”
笑愚怒了:“你这是刻意诬陷,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妖华发飙了:“我看你这才是故意诬陷老娘,你才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笑愚:“我能有你那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妖华:“就算老娘再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也没你那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笑愚站了起来:“不说了,干脆再放假几天,大家爱怎么样怎么样。”
拉妖一怔:“哟,你钱多啊,生意都不管了?”
笑愚:“老子穷地快只剩下雷锋精神了,去他**地生意,最近没心情。”
妖华:“香蕉你个巴拉的,没钱你还敢这么拽?”
“就是没钱才拽!”笑愚已经走到了门口,望着街上熙攘地人群,身形顿了一下,声音也黯淡下来,喃喃自语着:“有钱了,就只剩下寂寞……
这话说的很低,妖华耳朵够尖,听见了,笑道:“哟,还学人抒情了?”
笑愚回过头:“嘿,你还真说对了,哥们儿现在就想走遍千山万水抒发一下感情。从今天起,本公司暑期三日游,你爱去不去!”
妖华:“去,傻子才不去,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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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火车站月台上。
妖华站得脚有点发软,问:“老板,本公司三日游,怎么这么寒酸呀?就不能坐一回飞机?”
笑愚很坚挺:“你懂个什么啊,坐飞机,能有这种漂泊的感觉吗?”
妖华一听这话脸色就垮下去了:“没钱就直说呗,还装什么文化人呀?”
笑愚也没力气和妖华拌嘴了,目视前方,看着来来往往的火车呼啸而过。有那么一段时间,笑愚很无聊地想,这些火车从哪里来会开到哪里去,火车上的人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们这是出发还是回归?没有答案,放眼望去,两条铁轨,千行泪水。
妖华站得腿都发软了,问:“那咱们干嘛还不去买票,傻站这儿干嘛?”
笑愚一怔,扭过头反问:“买什么票?”
“香蕉你个巴拉的,难道你还想坐霸王车呀?”妖华一手叉腰,放声痛骂道。
说着,妖华又来了一点兴趣。这姑娘骨子里有一种沉迷混乱和刺激的潜质,属于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牛妞。转念一想,也许坐霸王车也不错,指不定比上次二人吃霸王餐还过瘾。
哪知道笑愚道:“素质,什么素质啊!这叫先上车后补票,懂不懂?”
妖华兴致勃勃道:“那咱们上哪一班车?”
笑愚:“不知道。”
妖华:“混……蛋,你忽悠我玩儿是不?”
笑愚:“总有一班列车是我们想上的,不用急。”
妖华:“这又不是超级女生,你还想上就上呢?”
笑愚:“你就当在商城买东西就行了,慢慢挑,挑到合适的就拿下。”
妖华:“那意思是,咱们还得先酝酿一点感觉?”
笑愚点了点头,没说话。
妖华望着来往的列车,瞪大眼睛酝酿着感情,可酝酿来酝酿去,似乎没多少感觉。望着笑愚,妖华问:“我说,你是不是欺负老娘没坐过火车呀?我听说现在买站台票,好像是上不了车的~~!”
笑愚淡淡道:“要上去法子多得很,要不一会儿你假装孕妇,就说咱们来晚了没买到票?”
“你才孕妇呢!”妖华义愤填膺,突然又大眼睛骨碌碌地以转。提议道:“要不,你在肚子里塞点东西,冒充全世界第一个怀孕的男人?天呐。这个想法太天才了,说不定列车员都不用咱们补票!”
笑愚彻底被打败,皱眉道:“算了,一会儿我自己想办法。”
话刚说完,一辆有感觉的火车就呼啸而来。
“走,准备上去。”笑愚语气有些激动。
妖华比他更加激动,却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等到正规乘客陆续上车后,笑愚这个黑市乘客就要冲上去。
“先生,你的票呢?”乘务员很有职业道德地问。
笑愚满脸焦急:“我有急事,一会儿先补票行不?”
乘务员:“不行。现在地新规定,主站没买票的不能上。”
笑愚一脸沉痛,扭过头,就对着车窗悲痛地大喊:“小雪,小雪。不要离开我~~!”
乘务员一愣,妖华也是一愣,都看着笑愚的倾情表演。
这时候笑愚死命拍打着车窗。满脸地悲痛,声音早就哽咽了:“小雪,你不要走,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车内乘客发生了骚动,看着窗外情真意切的笑愚,顿时感触良多。
乘务员终于忍不住发出警告:“先生,请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好吗?”
笑愚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表情无限悲伤:“大哥,这可是兄弟我的终生大事啊。就刚才有个穿红裙子拿黑提包的美女。你看见没?那就是我未婚妻!要错过了,就得后悔一辈子!您就行行好,让我上去吧?要没了她。我也不活了,一会儿我就在这铁路上卧轨!”
乘务员被笑愚的演技打动。或者说被他的威胁吓倒,说:“好吧,记得一会儿要补票。”
眼看着妖华也强忍住笑要跟着上去,乘务员问:“这位是?”
笑愚悲痛道:“这位是她妹妹……”
这时候妖华居然也发挥了演技,强自挤出一滴眼泪,哽咽道:“呜呜,不知道我姐姐一会儿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我一定要去劝劝她……
乘务员一听事态如此严重,赶紧道:“好吧,你们快上去找人,别出什么意外!”
二人上了车,妖华几乎是毫无主见地,跟着笑愚一路狂奔,穿过了好几节车厢,这才停下来。
这辆车算不上拥挤,车上座位比较多,二人找了一个位置面对面坐下,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妖华很是激动:“笑愚,人才呀,以前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儿?”
笑愚笑了笑:“好几年没这么干了。”
妖华:“以前也这样,想去哪就去哪?”
笑愚:“好像不是……”
妖华:“那是什么?”
笑愚:“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所以就乱上车。”
妖华:“为什么?”
笑愚:“我也不知道。”
妖华:“每一次都蹲在月台上找感觉,不累吗?”
说着,妖华想象着一个落魄青年望着川流熙攘的火车发呆的样子,心里有些迷惑。
“不知道,只是不想停下来。”笑愚说着站起身,道:“我先去抽支烟。”
说着,走到了车厢接口吸烟处。
靠在那厚厚的车窗前看万物疾驰而过,笑愚曾经以为感觉和当年一样,其实一点都不一样。自己不过是在寻找一些注定过去地,但又必须去缅怀的东西。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让一个人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时候笑愚发现,做人真的很可怜,活着就为了找一点寄托。
比如笑愚曾经失去过一个苹果,笑愚就买一个放在桌上,怀念自己不小心把当初地苹果掉地上的时候就格外的逼真。读者就会认为这特别写实能引起共鸣。
所谓青春这个东西,不比苹果简单。所以要有一个很青春的人,每天在你眼前晃过,不要和你说话,只给你留下一点念想。因为她只是一个寄托,一个虚无缥缈的事物。
和寄托说话,就什么感觉都毁了。好比笑愚掉的苹果,某天突然开口对笑愚说话,它就不是苹果了。
原来傲珊只是那个丢失的苹果。
然后笑愚发现自己拿起来终于又放得下了,丢失的苹果,就让她永远丢失吧。
回到座位上,妖华嘴唇有点泛白:“笑愚,这车上真冷。”
看着只穿一件粉红小吊带的妖华,笑愚把自己的衬衣脱给了她,然后说:“你应该庆幸这车还有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