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她跟一个男人的sī情,他们想sī奔,那个男人是个厨子。我告诉了妈妈,他们在出逃的那个晚上被抓了回来。那时候我们还在晋北,一个冬夜,事情闹得很大,把所有人都吵醒了。那个男人也是ji院里的,原本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来做工还钱,如果这事被抖出去,债主没准要了他的命。他狗一样求妈妈,说再也不跟姑娘们有sī情了,以后只一心做厨房的事情。使劲地在磕头,把头都磕破了。妈妈好心,答应了。罚姐姐跪在雪里反省,其实也就是冻冻她,惩戒一下。妈妈还能从她身上赚钱,不会跟她太为难。”天nv葵轻声说,“但是天明的时候我们现她死了,被冻死了,她原本不会被冻死的,可她把身上的所有衣服都脱了下来,站在雪地里冻死了。”
“不是你的错。”易小冉说。
“反正后来我就是那里的hua魁了。不知怎么的,我越来越讨厌那个当厨子的男人,每次我想起以前他来找姐姐,姐姐不在,他就伸手到我身上mo索,我就觉得全身都难过。我是hua魁了,谁都怕我,我总找那个厨子的麻烦,害他做错了很多事。他没赚到钱还债,被债主打碎了两只手的骨头,做不了厨子了,就走了。”天nv葵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坏?简简单单的,把两个人都害了。
“不是你的错。”易小冉又一次说。
“什么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们只不过聊聊天嘛,”天nv葵歪着头,把脸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易小冉的眼睛,“你还小啊,总是把自己爱什么人看得很重要。可你长大了就会明白那根本不算什么,当你爱过不只一个人的时候,你回头看我,就会为自己小时候爱上一个下溅的老nv人觉得羞愧。”
这话说得极轻,在易小冉心里却不啻一声惊雷。他要拼命隐藏的yù望和情感,那些被他自己深深埋在心里的东西,把这个nv人一句话就翻了出来。这些天他总梦见天nv葵,梦见她站在一树桂hua下吹笛,梦见她和自己并肩走在水边,梦见她赤1uo的身体在水汽里若隐若现。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天nv葵,但他知道自己不该爱天nv葵。
他的心里极1uan。
“哦,你看我都说些什么呢,”天nv葵疲倦地摇摇头,“我们这种nv人,就是觉得男人都会爱自己,男人要对自己好,一定是看中了自己,只是给他点颜sè勾勾手指,他就会过来。”
易小冉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以前很爱一个男人,每天都等着见他一面,不分昼夜的想念……我那时候真是喜欢他的眼睛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眼睛那么亮,那么深,怎么都看不透,又是可怕,又是可怜,让人想把他抱在怀里,轻轻momo他的头。”天nv葵说,“可是当他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却把他推开了。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是要去做大事的人,他想要出人头地,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举足轻重的人,那样的人怎么会有一个当娼ji的妻子呢?我很怕很怕,却忍不住夜深人静的时候踩着雪去找他,在烧着炭盆的屋子里脱光了和他抱在一起,死死地抱着,整夜都不分开。”
她伸手轻轻抚mo易小冉的面颊,net边带笑,眉上忧愁:“小冉,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像他。你是男孩子,有家世,身手好,又勇敢……你也应该是建功立业的人啊,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姐姐相信你会有那一天的,那时候姐姐要是还能看见,会为你骄傲。”
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屋里,那件绣着桃hua和云海的长袍从她的肩上滑下,她赤身1uo体步入洒满hua瓣的浴室,扶着石鱼躺下,默默地看着屋顶,眼角无声地流下泪来。
易小冉和小霜儿小菊儿擦肩而过,mén在他背后合上。他大步狂奔起来,穿过走廊,穿过hua园,越过步道,跳进了水塘。
他从浅水处站了起来,浑身湿透,仰头默默地看着天空。
圣王八年八月四日,夜深,天空里一勾狼牙月,1ù水正无声地降下。
苏晋安站在一所小院子里,背靠着mén,不出一点声音。他周围都是缇卫七所的jīng锐,全身一sè黑,随时能溶进夜sè里。
原子澈就站在他背后,把声音压得极低:“大人,时间快到了。”
“嗯,”苏晋安抬头看了看月亮的高度,“快了,‘藤鞋’已经准备好了吧?”
“一切就绪,我们只需要等叶赫辉和白鬼。”原子澈说,“属下只是有些担心‘藤鞋’,最近他似乎神不守舍。”
“因为酥合斋那件事吧?年轻人看到这世上如此肮脏,总会这样,”苏晋安淡淡地说,“可世上就是这么肮脏,看着恶心,却没有办法。”
“听说李原琪被释放了。”
“晋北李家的长公子,有顾西园为他求情,听说朝中一些大员也是他家的世jiao,被放出去是迟早的事情,个jinv在大胤的律法里不算重罪。”苏晋安说,“有些人对这个结果会很不开心。”
原子澈点点头:“属下担心的只是‘藤鞋’jīng神不集中而失手,我们和他之间隔了两条巷子,出了事情也无法援救他。”
“没事,他的身手很好,和白鬼对上,只看谁的运气好,”苏晋安微微眯起眼睛,“今夜,只能有一个的运气好。”
易小冉用牙齿咬着布条,薄薄的在手上缠了一层。古蝮手是种暴烈的刀术,讲究静止中力,威力强绝,很容易磨伤手,可厚的护手又会让手丧失敏锐。他伸手缓缓握紧刀柄,试着拔刀,刀身摩擦着鞘的内壁,出沙沙的响声。
他在地上摊开雇主给他准备的器械,那些小东西都cha在一块两尺长小牛皮上,卷起来就像是一轴画,包括了一管墨绿sè的yao膏、一根一尺长的吹箭筒、极细的金属丝线、单手可以投掷的铁梭、在硬物上一擦就燃的焰筒……还有好些小东西,易小冉都不知道用途。他留意到其中有一柄一尺多长的刀,像是nv人的眉mao一样纤细而弯,可是刀背上却有倒钩,刀尾则连着不到小指粗的铁链。他记得这种武器,那晚大鸿胪卿的替身就是被这东西锁住了咽喉,悄无声息的拖到后面杀死的,当时他和苏晋安都没能觉察。
那是白鬼惯用的武器。
易小冉chou出来试了试手感,没有把握能在三丈的距离上准确地掷出去杀人。他把这柄异样的刀收好,chou出那管yao膏,仔细地涂抹在短刀刀刃上,刀刃的颜sè略略有些泛绿,雇主说这是毒yao,见血封喉。他又试了试那根吹筒,简单却jīng致,用起来非常方便,只是得小心别把那根淬毒的利刺吸进自己嘴里。
他抬起头,看见天空里漆黑的云流淌而过,月光像是被一只巨大的黑手从地上挥去了。
隔着两条巷子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听起来大约有几十个人。和估算的时间差不多,那一行人是羽林天军骑都尉叶赫辉为的羽林天军幕府参谋,他们应该是刚从天墟出来,回返军营。这些人也都是世家子弟,不过他们的选择和义党不同,根据雇主所说,他们中有十三个人都堪称近身武术的强手,而叶赫辉,拥有云中叶氏不可思议的“名将之血”,他的武器是一柄三尺四寸长的古剑,是少见的长剑,这柄剑在他的手中和手指一样灵活。
两条巷子以外的两所民宅里,苏晋安埋伏了缇卫七所的强手。一旦白鬼动手,他们会倾巢而出,立刻把左右的路封锁起来。能逃生的只有这条巷子两头,但是一边有羽林天军幕府的各位参谋,一边是易小冉,如果易小冉失手,那么白鬼会直面苏晋安本人。
没人告诉叶赫辉会有这场刺杀,担心他1ù出破绽,只是伺候他的小厮今天早晨会特意提醒他穿上软甲,并把他的剑磨得雪亮。
一切都很妥当,这张网洒开了,只等那个鬼影踏入。
易小冉抓起吹箭筒,完全隐入樟树和墙的夹缝里。
脚步声接近了,火把的光照亮了周围,参谋们还低声讨论着什么。易小冉含着吹箭筒,摒住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
“叶大人很久没回家了罢?”有人说。
“算起来也有两年了,有时候很想chou空回去看看,手边却总有事情搁不下。”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年轻却沉稳。
“父母很想念吧?”
“父母倒是鼓励我在帝都做一番事业,不过妹妹写了几封信都说要我回去住些日子,tǐng想她的,走的时候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现在也十八岁了,怕是就要出阁了。”
“听说叶大人的妹妹是云中出名的美nv,要是还没有找定夫家,何不带我们这些人去碰碰运气?”有人笑着说。
“嗨,”叶赫辉带着笑意叹口气,“人家都说是美nv,我看只是个犟得像牛做事不顾后果的而已。”
除了参谋们说笑的音,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和隐隐地一声猫叫,也不知道是一只猫在很远的地方窜过,还是缇卫们的暗号。
“羽林天军幕府参谋座叶赫辉?”一个低低的声音忽的响起,在窄巷中仿佛带着回声。
易小冉心头一震,心跳仿佛瞬间停止了。
参谋们猛地回头,看见背后不远处,一个黑影双tuǐ分立,手中武器上垂下细长的铁链。
“刺客”有人惊呼。
叶赫辉清秀的脸上表情忽然冰凝,他伸手拦住惊慌失措的同僚,一步踏前,按住长剑“紫都”的剑柄,一言不
“你看起来不是束手等死的人。”刺客低声说,“拔剑。”
“天罗刺客不杀手无寸铁的人么?”叶赫辉问。
“也杀。”刺客缓步前进,铁链拖在他脚边,带出令人牙齿冷的声音。
“大人退后”一名剑术好手双手握剑,意图趋前。
叶赫辉一把拦住他:“太暗了,小心刀丝。”
刺客依然前进,风吹动他头顶的树叶,哗哗的飘落,就像一场枯黄sè的雪。
叶赫辉剑锋点地,忽的上撩,随着这一剑,他整个人扑出。紫都的薄刃在黑暗中触到了什么,出仿佛琴弦崩断的声音。那名剑术好手立刻出了一身冷汗,那是刀丝在断裂,天罗善用这些诡异的细丝布阵,不防备的人冲上去,会现身上的什么东西忽然掉了下来,比如鼻子,那瞬间却感觉不到疼痛。
“火把”叶赫辉高呼。
参谋们立刻把火把对着空中掷出,叶赫辉一抬头,看见已经跃起到他头顶的刺客正隼一般下扑。火光照亮了他的头,灿然如银。
“白鬼”又有人惊呼。
叶赫辉长剑和白鬼的短刀格挡,刀刃摩擦,出可怕的声音,一连串耀眼的火星洒落。参谋中的几个好手同时动,从两侧包围过去,落地的白鬼立刻挥舞铁链,暂时bī退了围攻
叶赫辉和白鬼间距一丈,再次进入沉默。这是白鬼那柄带锁链的刀的攻击范围,但一柄修长的剑立在叶赫辉的面前,防住了额头到心口一线。叶氏家传的名剑“紫都”,易小冉听说过这柄剑,持这柄剑的人是将来的叶氏主人。叶赫辉也没有进攻,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剑锋,参谋们在他身边化为两翼展开,这是对白鬼的半个包围。
风吹落叶,哗哗的在地上滚动,白鬼低着头,不看任何人,也没人能看清他的脸。他似乎自负到了不介意“紫都”的地步。
易小冉觉得他在这场行动中似乎没有必要了。白鬼惹上的是羽林天军的参谋们,以及号称拥有“名将之血”的叶赫辉,如今他一击不成,已经陷入了参谋们组成的包围里,易小冉没有学过阵法,但是他猜测参谋们列出的是一个极小的阵形,完全牵制住了白鬼,他一旦向叶赫辉动进攻,自己就会被攻击。白鬼如果这时候放弃,转身逃走,还有机会。
但是易小冉觉得他不会。这是一种直觉,从那个刺客的站姿里,他能看出凌厉的杀意和绝对的偏执。
吹箭筒没有用了,参谋们挡在了易小冉和白鬼之间,易小冉伸手握住刀柄。
“大人。”原子澈听着两条巷子外的动静,看着苏晋安的脸。
“不动。”苏晋安压低了声音,“白鬼如果回撤,仍有退路,我要他进这个圈套进得再深一点,他的前面有‘藤鞋’,两侧有我们,只有他背后那条路才是生路。但我想他不会轻易走生路。
“为什么?”
“因为他还有自信,他敢于孤身来杀叶赫辉,如果只是这么一点准备,未免太自大了。他还有筹码没有放出来。”
叶赫辉把剑锋对准白鬼,由守势转为攻势:“没有想到我也在天罗的暗杀名单上。”
“你是云中叶氏最优秀的年轻子弟,但你来到帝都不是为了勤王,而是为辰月服务,是辰月把你安cha进羽林天军。”白鬼的声音低而沙哑,“你难道没有料想过这一天?”
“我只是觉得这个帝都里,比我该杀的人还有很多,还轮不到我。”叶赫辉声音沉,“我是为辰月服务,因为我不能看着你们这些杀人者肆无忌惮,用杀人的刀可以拯救这时代么?辰月已经控制了东6,为了更多人能活过这个1uan世,我们只能和他们合作,我们能把希望放在你们这些不能见光的杀人者身上么?”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白鬼的声音平静,毫无起伏,“你得死在这里,很抱歉。”
他忽的翻身后跃,叶赫辉未能理解那个举动的目的,愣了一瞬,疾步退后。但是易小冉看见了那道在黑暗里掠过的乌铁sè的弧线,利刃在空气里尖啸着向叶赫辉眉心而去,白鬼在跃起的同时掷出了刀,他掷刀的手法不是走直线,而是不可思议的弧线,那条铁链连着他和短刀,短刀脱手仍然受他的控制。
叶赫辉的反应度远远过了常人,他横剑挡住了自下而上的刀,但是刀尾的链子在剑和他的小臂上卷了几下,缠住了。
叶赫辉和白鬼同时往回拉扯武器,两个人的力量堪堪对敌,谁也不能把对方扯过去。
“杀了他”参谋中一人看到了机会,举剑大吼。
参谋们一齐扑了上去。叶赫辉愣了一瞬,忽然咆哮:“退后还有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