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那人的船边,深施一礼,然后请教他的尊姓大名。那人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
“下姓终,名无为,终无为是也?”
“终无为,这名字颇有远意,我们道家就主张无为而治啊。”萧洞玄道。
萧洞玄既有意交结,便站在船边,同那人闲聊起来,没想到,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等客栈的小厮来叫萧洞玄回去用膳时,两人已经难分难舍了。
萧洞玄将自己有志于炼制仙丹的想法向告诉终无为,终无为也很感兴趣。第二天,他便将小船托付给别人,随同萧洞玄回到王屋山
疑人莫用,用人莫疑。萧洞玄既然已经认定终无为是那个与自己同心同德的人,便对他敞开心扉,坦诚相待。将神仙给他的还丹秘诀拿出来给终无为看,无为是个颇有慧根的人,?个人互通有无,朝夕揣摩,进境很快。两、三年以后,炼制仙丹的一切条件都已成熟,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一天,洞玄来到无为居住的地方,郑重地交代他:
“天时、地利、人和皆备,我们可以炼制丹药了。在炼丹之前,咱们两个得分一下工,贫道做法护持,君当谨守丹炉,只要丹成之日坚持到五更时分不说一句话,咱们就可以携手上天了。”
无为道:“我虽然没有什么别的能为,至于隐忍不言,你是知道的,一定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吧。”
于是两人在灵都观里寻了个幽僻之处,摆设坛场,斋戒十日,点燃金炉,修饰丹灶?便开始炼制丹药。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的那样,萧洞玄围绕坛场行道步虚,飞符做法,护持丹炉;无为端坐在药灶之前,清虚玄默,下定决心,誓死不言。
数十年的努力,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丹鼎之内炉火熊熊,丹水四溢,那跳动的烈焰是如此的璨,炫目得令人无法逼视。
终无为眼观鼻,鼻观心,?默地坐炉边,一动不动。
初时除了炉火的噼啪声以外,尚无任何响动。一更天以后,忽然有两个道士从天而降,手挥拂尘,脚踩祥云,来到终无为身边。朗声道:
“贫道受天帝差遣,前来询问尊驾,是否有成道之心?”
无为谨守着萧洞玄的叮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没有应声。这两个人见自己讨了个没趣,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挥拂尘,又踩着祥云走了。
这两人前脚刚走,又有一群仙人莅临,他们自称是上古时期就已成仙的王乔、安期等人。来到终无为身边,劈头就问:
“适才天帝派使者前来询问,你为什么不回答?难?竟敢藐视天帝不成?”
这些人咄咄逼人,俨然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无为却恍若充耳不闻,一句也不申辩。这些人见无为始终一声不吭,也拿他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也驾云离开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云雾升腾之处,知道自己又过了一关。
正在此时,忽然看见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位二八佳人娉婷而来。女子体态修长,容颜清丽,神态端庄娴雅,声音悦耳动听。仿佛自一轴苍茫古卷中走出的一般,在炉火的映照之下,说不出的幽魅深艳。那女子缓步徐行,走到终无为身边,俯身的刹那,遍身绮罗扬起,恍若三月的烟丝花雨,又如?暮中的烟霭纷纷。
一室优雅的香气,如丝如缕,沁人肺腑。
那女子伏在无为身后,伸出滑腻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魅惑的红唇在他耳边吹气如兰。
暖玉温香,触手可及。无为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管那女子如何**,就是不为所动。那女子见自己此行无功,勾起红唇,惨淡一笑,便在他面前渐渐隐去……
那女子走后,无为活动了一下腿脚,正待换个姿势,忽然从外面跳进来数十只豺狼虎豹,那些猛兽在室内不住奔腾咆哮,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朝终无为的方向冲来……无为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他已下定决心,?天就算葬身虎腹,他也不会出一声。
过了一会儿,咆哮声渐停,他睁开眼睛,发现那些猛兽已经不见,却见祖父母和父母等早已亡故的亲人并排站在他的面前。母亲颤巍巍地走上来,仍象活着时那样慈爱,抚摸着他的头发,道:“无为,你这孩子,见了娘亲的面,怎么也不说话?”纷纭往事自他眼前一幕幕划过,无为涕泪交流,泣不成声,仍是死死地咬着牙关,一声也不出。
亲人们摇着头,脸上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不停地用手对他指指点点,渐渐后退,直到消失在夜色之中。无为擦干眼泪,看到丹炉安然无恙,才算得到了一丝慰藉。转眼的功夫?就见一团黑雾从窗口涌进来,黑雾当中,裹着一个狰狞的夜叉。那夜叉身长三丈,目光如电,口赤如血,红发蓬起,根根直立,牙若锯齿,爪似银钩,挥舞着铁叉,朝终无为当胸刺来。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无为却镇定如常,浑若不见。那铁叉刺到他的胸前,在他胸口的皮肤上点了一点,一时间寒意刺骨,无为料想此生休矣,正在闭目等死,那柄铁叉蓦地收了回去,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凶神恶煞也凭空消失了。
待心跳慢慢平复下去,只见室内大放光明,有一个黄衫人,带着两个随从,风尘仆仆的不知从哪里赶来。
黄衫人对无为说:
“我们大王叫你去”,说罢朝无为眨了眨眼,“不瞒老兄,那可不是个好地方,你要是不想去的话,说明原因即可,我们也不会难为你。?
谁料,无为根本就不搭理他。黄衫人自说自话,觉得无趣,不禁恼羞成怒,叫手下的随从将终无为带走,那两个人力气奇大,他怎么挣也挣不脱,不得已,只好跟这几个人走。
须臾之间,来到一个衙署前面,进去之后,有人在后面推他,说殿上坐着的是平等王,问他为何还不行礼?无为一一照办。平等王面南背北,端坐于几案之后,举手投足之间,甚有威仪。见终无为从外面走来,他一拍几案,厉声叱道:
“你本不应至此,若能出言申辩,我就放你回去。”
不管他怎么说,无为都低头敛目,默默无语。平等王见此人油盐不进,也?想再与他干耗,一挥袖子,叫人把他押进地狱,好好观摩一下。
耳边阴风阵阵,再睁开眼时,无为便已经置身于地狱当中。眼看着人们被鬼卒推搡着,上刀山,下火海,浸油锅,鲜血飞溅,骨焦肉烂,苦不堪言。身边到处都是断头残肢,惨叫声不绝于耳,不用亲自经历,但是这凄惨的场面就人忍不住要发疯了。这个时候,有个鬼卒走上前来,适时地劝慰道:
“你还是跟大王把事情说明的好,也免得受这皮肉之苦。”
无为虽说是屡经考验,却也吓得双腿直抖,头皮发麻,然而他一直记得与萧洞玄的约定,不敢别人怎样劝诱,始终是咬紧牙?,一声不吭。
平等王听了鬼卒的报告,怒道:
“此人如此不识时务,真是白活一世。就给他另找个地方托生吧,不要放归原处”
鬼卒答应一声,两个面目狰狞的厉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将出来,架起终无为,将他塞进轮回盘内,黄泉之路悠悠漫漫,眼前一线光明也无,命运的齿轮重新启动,无为从此心思蒙昧,寂无所知。等他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再世为人了。
转生之后,无为投胎于京城长安的一户人家,这家姓王,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富豪。麟儿降生,从此后继有人,全家上下,一片欢腾。
无为在母亲腹中的时候,虽?头脑中混混茫茫,但尚有一念如炙,长横心中。经历了生死轮回后,他犹记得当初同萧洞玄的约定,纵使天崩地裂,河海倒流,亦誓死不言。这誓言如同一个胎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如影随形,跟他来到下一生。
孩子出生以后,王家人发现,这小小的儿身体健康,四肢健全,相貌也十分端正,就是不会哭。接生的时候,产婆按照惯例,在他的屁股上打了**掌,直打得臀部青紫,也不见这孩子张嘴哭一声。王家人看得心疼,就说算了算了,不哭就不哭吧,活着就好。
满月之后,王家张灯结彩,大宴亲朋,乳母从内室抱着小儿出来,大家都觉?这白雪雪、胖乎乎、眼神灵动的孩子可爱,争着抱在怀里逗弄、爱抚,那小孩也不怕生,只是睁着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抱他的人。
全天下的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王氏夫妇见了十分欣慰,相视而笑,道:“我儿他日必为贵人。”
于是就给这孩子起名贵郎。贵郎聪慧异常,懂事也比别的孩子早,就是从小到大,都不会啼哭。
他三岁便会走路,寻常孩子玩的东西,都勾不起他的兴趣;到五、六岁的时候,虽然不能说话,但举手投足,已经显现出高雅的气象;十岁提起笔来,便文思泉涌,锦绣篇什,顷刻即可草就?这孩子只对笔墨纸砚感兴趣,无论动静嬉戏,必然形之于笔墨。弱冠之后,便长成了相貌英俊,举止谦和,裘马都雅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无论相貌还是才华,在同龄人中都出类拔萃。人都说,这个孩子若是当官,假以时日,必定成为国家的柱石,朝廷的栋梁。然而,贵郎却颇有自知之明,他因为自己口不能言,不管别人怎么劝说,都决然不肯入仕。
所幸,对此父母倒也并不逼迫。
王家资产巨万,金玉满堂,奴仆成群,又讲究排场,钟鸣鼎食,日常生活极为奢华,可以说是富比王侯。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他想干什么,也就随他了。
贵郎二?六岁的时候,父母便开始为他议婚了。娶的妻子也出身于大富之家,性情温婉,姿容绝代,又精于女红,擅长音律,刺绣与弹琴,皆妙绝当时。二人门当户对,无论相貌还是才情,都可堪匹敌,也算天作之合。婚后夫妻如胶似漆,感情极为融洽,日子过得宁静和美。
风魔悠闲地看着比尔梅德的战斗。本来攻击风魔的地底人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去,也改变了攻击对象,扑向比尔梅德。随着惨叫声,发挥着淋漓尽致剑术的比尔梅德在打倒了百余名地底人之后,开始感到了体力的消耗。在堆满了地底人尸体的洞内,比尔梅德寻找着有利于战斗的地形。
“好啊。好,好。代替我把他们都杀掉。哈哈哈……”
风魔把偶尔扑向自己的地底人的脖子扭断后扔到地上,洋洋得意地喊叫着。比尔梅德很明白风魔的讽刺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先对付地底人。
“刷刷刷刷——”
就在这时,从洞外飞来一连串的箭。比尔梅德用手擦掉溅到自己脸上的地底人的血迹,看了看箭飞过来的方向。
“卢……卢博尔首领”
箭是卢博尔和宽带来的战士们射出的。他们觉得地面上那块被推开的石头很奇怪,所以进来看看,正好遇到了比尔梅德。
“比尔梅德,你还好吗?”
听到卢博尔洪亮的声音,宽又一次向战士们做手势,命令他们再次射箭。
“刷刷刷刷——”
比前一次数量还多的箭穿过空中准确地射穿了地底人的胸膛。因受到两次致命的攻击,目睹到大部分地底人都丧失了性命,剩余的地底人开始争先逃跑。站在广场中央、带着微笑观战的风魔也想偷偷溜走。
意识到风魔要逃跑,卢博尔握着剑飞身跳到广场中央。宽和比尔梅德也双双握着斧头和剑跟随其后。到处都响起地底人叫喊着逃跑的声音。风魔看到地狱之沼最强的三个战士眼中带着愤怒向自己走来,它好像有点畏缩地向后退着步子。
“你的体力已经耗尽,连隐身术也不能使用了,是不是?”
风魔顺从地跪了下来,卢博尔因毫无刺激地就结束了战斗而表情漠然。
“砍掉它的脖子吧。”比尔梅德断然地说。
风魔看到情形不妙,就抬起头,开始不断地拱手求饶。
“留下在战场上投降骑士的生命是基本的道义,你们怎么可以杀我”
“你是想刺杀我们卢博尔首领的杀手,不要与其他的骑士相提并论”宽用好像立即就要向风魔扔出斧头一样的气势大声喊叫。
风魔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一下长长的脖子。比尔梅德准备一剑就杀死风魔。就在这时,卢博尔抓住比尔梅德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然后问风魔:“像你这样微不足道的怪物,怎么会成为哈肯兽的骑士团长?”
“哈肯兽大帝来到地下世界以前,我曾救过他的性命。”
“好吧,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这个问题,我就留下你的性命。”
“是什么?”
“刚才在帐篷内你跟我说:指使你来杀我的幕后人是哈肯兽和蕾迪安,是真的吗?”
被“蕾迪安”这三个字震惊的人是比尔梅德。吓了一跳的比尔梅德看着卢博尔和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宽发出一点呻吟声后,故意回避比尔梅德的眼神。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风魔终于开了口。
“说蕾迪安给我银子,指使我杀掉你的话是假的。当然哈肯兽也没有指使我。我只是知道了你们的帐篷在这附近之后,自己擅自行动。”
听到这句话后不仅是宽,连比尔梅德也深深叹了一口气。当然卢博尔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但是……”
当风魔再次开口要讲什么话时,三名骑士的目光同时紧盯在了风魔的脸上。
“但是蕾迪安听从哈肯兽大帝的命令离开你们确是事实。蕾迪安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听到风魔的话,比尔梅德愤怒地揪紧了风魔的衣领。他的动作有点过分的激动。风魔被比尔梅德抓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蕾迪安,她现在……按照哈肯兽大帝的命令……去找某个东西。要是蕾迪安不找到那个东西,她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你不要胡说”
在没有人来得及阻止的瞬间,比尔梅德的剑刃一闪,风魔的头被砍掉,“扑腾”一声落到了地上。风魔根本就没有想到比尔梅德会拿剑砍它,所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迎来了死亡。看到这个情景的卢博尔和宽也是同样吃惊和意外。
被砍掉头的风魔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比尔梅德好像还没有完全释放心中的愤怒,又发了疯似的用剑乱砍风魔的身体。在广场上,风魔的肉块横飞,伴随着风魔骨头被砍碎的声音,战士们开始议论越跟平常不一样的比尔梅德的行为。宽立即按住了比尔梅德的剑喊道:“你清醒点你到底怎么了?嗯”
在宽狠狠地摇晃着比尔梅德时,他所穿的盔甲发出了低沉的碰撞声。这时好像才清醒的比尔梅德,无力地把沾满风魔血迹的剑扔到了地上。战士们的话不停地回荡在比尔梅德的心里。
“蕾迪安,她……背叛了我们。”
“蕾迪安成了哈肯兽的狗。现在我们跟瑞贝璐对抗都很艰难,如果……”
“如果连哈肯兽都与我们为敌,那我们就真的没有什么胜算了。”
“嘘小声点,卢博尔首领会听到的。”
“如果蕾迪安真的离开了我们,会不会是有什么理由呢?有可能从当初开始,她就瞒着我们打这个没有胜算的战争。”
“如果连**骑士团成员都一个个地离我们而去,那我们还能信任谁呢?”
“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被瑞贝璐和哈肯兽斩首而且,我们还有可能遭到集体屠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