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秋夜入深,随着节日的到来,即便是深夜也无法削弱陵京的热情。然而和热闹的陵京城不同,在整个大周最核心的地方,纵使依旧灯火通明,却安静的只能听到凉爽的秋风在窃窃私语。
乘着一丝丝凉意的秋风,魏宪小心端着御膳房热好的鱼羹,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养心殿。
“皇上,夜深了,吃碗鱼羹暖暖身子吧。”
“嗯”皇帝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但目光依然放在面前的奏折之上,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
魏宪看皇帝看的深入,不敢打扰,于是便一直端着鱼羹静立在旁。终于,在皇帝批文手中的奏折,却又打算伸手去哪下一份奏折的时候,魏宪忍不住打断道:“皇上,您要的鱼羹暖好了,在不吃可就又凉了。”
被打断的皇帝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这个从小到大陪着自己的老太监,看到魏宪手端木盘,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似乎确实安排了人热碗鱼羹过来。
“哦,奏折看的入迷,朕倒是一时忘了,劳烦大伴了。”
“奴婢不敢,能为皇上端茶倒水是奴婢的福分,能为皇上热上一碗鱼羹更是皇上给奴婢的恩赐,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只是奴婢看着皇上如此操劳,心中也是担心皇上,还望皇上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大伴言重了。”皇帝随手将奏折放到一盘,让魏宪端过鱼羹。虽说是热好的,可等到试过毒之后也就勉强算得上温的而已。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皇帝随口问道。
“回皇上,已经快到寅时了。”
“如此说来,此刻已经是仲秋佳节了。”说完皇帝下意识的看向桌上的一角,哪里有一摞专门摆放的奏折,这些奏折有些时间久有的时间近,但这些奏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来自同一个人。
“既然仲秋了,”皇帝将自己的目光收回“那么大周的粮食,也要收割了吧。”
韩府书房,韩翊悠悠的说道:“只要仲秋一过,北方和陵京附近的秋粮一收,陛下便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到时候南征南楚的命令一下,大军顺着秋收的节奏一路向两广集结。他张道成若是识趣,乖乖的成为陛下和我们的刀子,事后陛下自然会大肆封赏,到时就算是封了国公也不奇怪,可同样的,陛下也会借此下了他的军权,召入京师,此后他是永远没有机会离开陵京城了。”
“可张道成若是真有反意,借此反了呢?”
“呵,反?”韩翊冷笑道:“朝廷既没有缺了他的俸禄,也未曾少了他的粮饷,他拿什么名头反?诛九族的大罪,他手下的兵又怎么敢跟他反?就算他反了,大军包围之下,他又能反到哪里去?此次陛下借南征之名集大军南下,本来就是冲着他张道成去的,他无论是不听调令拒不出兵,还是干脆直接反了,大军都可借势直接杀入两广,瓮中捉鳖。他张道成若是聪明,便会知道留给他的路就只剩下一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张道成拥兵自重,违抗圣令,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了。”
“哼,他张道成可不傻。”韩翊幽声道:“陛下年事以高,他张道成在两广又经营许久,只要等到陛下崩天了,新皇威望不足,这两广,可就真成他张家的天下了。”
“即便是当今圣上,若没有楼府这档子事,可是找不到对付他的机会。他万万没有想到,楼府倒台为陛下送上了大军开拔的粮饷,借由楼府牵连的文武百官,也被迫不得不接受陛下南征的决议,魏王余孽为陛下提供了出征的借口,而南楚又为陛下保证了此处出征的收货,我大周不会因此伤筋动骨。在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为皇族宋氏解决一个日后的心腹大患的同时,又为自己收获这开疆拓土的不世之功,你说陛下,会允许南楚国王靠区区一个将要亡国的南楚公主就影响自己的计划吗?”
韩翊叹息道:“张道成时机把握不可谓不好,可天命无常,如今无论是张道成,还是南楚,都已经是必死之局了。”言毕韩翊又看着自己儿子道:“如今你明白了?”
“多谢父亲教诲,儿子明白了。”韩奇韫拱手道。
“既然如此,仲秋节你就不要走亲访友了,好好呆在家中陪陪妻子儿女吧。你可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