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是夜。凌月坐在正厅的桌边。拖着下巴望着桌上放着的烛台发呆。
烛光焰焰。映着一室昏黄。墙角里搁着的香炉里燃着清荷下午才换的百草香。香气清淡幽然。很是静心养神。也更有益于思想问題。
下午见黎太后的情形不受控制的涌入脑中。凌月微微皱眉。面上隐染忧色。她记得黎太后看她时的眼神。虽是当时极力压制。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惊惧之色。沒错。就是惧色。那种如同白日见鬼的惊惧。心念一动。难道黎贵妃认出了她是前朝兰夫人的女儿。
细想一下觉得此番假设并非沒有可能。大梁初建三年。过世的司马盛元又是前朝将军。黎太后当年作为功臣的妾室在皇宫中有大宴之时跟着自己的夫君进宫也在情理之中。那么她自是有机会见过兰夫人的。可是这假设确也很难经得起推敲。先不说其他。如果仅以此就能让黎太后想到兰夫人。那必是她凌月的相貌与兰夫人相似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心中抑制不住的一阵烦躁。索性让清荷拿了小镜子过來。映着烛光仔细观察自己的脸。与往日看起來并无二致的容貌。现在看着却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兰夫人······
盯着镜子久久发呆。竟是连司马皓轩进门來都沒有发现。
“这么晚了。孤芳自赏么。”抽走她手中的镜子。司马皓轩坐在她身旁坐下。凌月这才回神。微微一怔。旋即扬起一丝笑容。问他:
“你怎么來了。”
把镜子扣在桌上。顺手接过清荷递过來的茶。司马皓轩抬眉扫凌月一眼。淡淡回道:“说好了晚上來看你。你以为我忘了。”
凌月一愣。想起下午他说的话。脸上顿时一红。瞪他一眼。转头却是让清荷早些下去休息。不用管他们。清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着点头就退出了屋子。
随着房门被带上。屋内又恢复一阵安静。凌月给自己添一杯茶。细细放在鼻尖处吹凉。心里正盘算着如何问有关黎太后的事。就听司马皓轩淡淡口:
“我封了蒋擎宇定国公。其子蒋玉卿为中书令。还有你那个旧识。蒋玉卿的妻子妙笛为从三品诰命。你觉得怎么样。”
凌月抿了一口茶。淡淡瞟了一眼司马皓轩。懒散应他:“陛下。您沒事吧。您才是皇帝好么。您想怎么着都可以啊。你这么问我我很惶恐的。”
司马皓轩嘴角牵一丝笑意:“早前也不是和你商议政事。怎么沒见你这么避嫌。”
“早前不一样的。”凌月答的倒是爽快。话已出口才觉唐突。语气不由得软了下來。懊恼的扶住额头:“之前是因为局势不稳。很多事情看不真切。原以为我能对你有所帮助。后來才发现沒有我。你也一样可以。”尤其是他交出虎符退居江南之后。她就再也沒有参与过商议部署。一直都是他自己谋划运筹的。
“这两者自然是不同的。”司马皓轩说的坦然。目光灼灼望着她。“有你帮我。心里会多几分踏实。而少了你。却是让我更加诚惶诚恐。唯怕一步走错。陷入困局。以前之所以会刻意避开你。一是不舍看你再只身犯险。让我揪心。二则是因为身边多了萧庸。你若锋芒太露。怕是日后对你有影响。”
原以为这些话是永远都不会说给凌月听的。却不想现在出口却是行云流水般。倒是让他有几分不好意思。低声轻咳掩饰过一丝尴尬。抬头见却见凌月眼含水波。嘴角带笑的看着他。心下莫名一暖。随即也笑了出來。
自己到底还是以小人之心度了人家的君子之腹。凌月默默腹诽。虽然早就知道他此前种种顾虑皆是为她。却不想今日真切听到他说出口却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再沒有被人排除在外的酸涩和失落。转而是被人精心呵护的甜蜜。心说沒想到她凌月也有这样一天。居然会暗喜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也是在这一刻终于承认。不管她以前多么强悍刚硬。归根究底。她也还是个女人。想要依靠和信赖。想要有一方胸膛能是她此生最后的栖身之所。
鼻子一酸。还不等她反应过來自己在干什么。她的双手已经缠上了司马皓轩的脖颈。整个身子倾斜过去。软软的靠在他的胸前。任自己沉浸在他的温暖和柔情中不可自拔。或者她根本不想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