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白赫不动于静潇,那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不但是云国皇帝钦封的御妹,还与白莫觞、白煦和魏国公的关系微妙,加之朝中不少重臣的内眷都让她瞧过病,而且她本人还数度为大魏立过大功。【】
使得她在朝野上下,一直口碑不错,在没有任何过错把柄的情况下,白赫当然不能公然降罪,处死这位来自民间,且举国闻名的大魏郡主。
因此,一直以来,他只是在暗中观察,只要事情仍在他的控制中,他就不会动于静潇。
可现在不一样了,白赫自知大限已至。就如他所说的那样,要在临死前替白莫觞扫除任何威胁。
他对于静潇动杀机的原因,固然是为了那句谶语与她极其相符,还有就是为了白莫觞对她用情至深的原因。
白赫担心白莫觞继位后,会对于静潇专宠专信,造成祸乱后宫,甚至内宫干政的局面。
为了杜绝这些可能,白赫今天才会出其不意地把她叫到这京郊处的宗庙,正是为了避人耳目,尤其是背着白莫觞,秘密地将她处死。
于静潇转瞬间已想明白了这其中所有的梗概,可却不敢明言,只能装糊涂道:“臣女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这些军国政事,郡主不懂就不懂吧。”白赫叹了一声,“咱们还是说说这丹药。那味千年玉髓,还请郡主归还。”
于静潇勉强咽了咽口水,“那千年玉髓……已在救治臣女时,被用掉了。臣女实在无力归还。”
白赫冷冷一笑,“没关系,这千年玉髓有法子再提炼出来。”
于静潇只觉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知是个什么法子?”
白赫平平淡淡地道:“剜心炼药。”
于静潇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剜心炼药!难不成,自己要像封神榜里,那生了七窍玲珑心的丞相比干一样,要被生生地剜去心肝!
于静潇登时通体冰凉。
不!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在这儿!虽说她可能只有三年不到的阳寿了,可她还有许多未完成的心愿。
她还没有去大西北找白煦,跟他一起携手共赏“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壮美风景!她还没有亲眼看着自己的鬼儿子,小一号投胎降生!最关键的,她还没有嫁给白煦,哪怕是做他一日的新娘……
她不能死!她不想死!
求生的***拉紧了于静潇全身上下的神经。电光火石间,她的心头跃上了一个大胆而近乎疯狂的想法。
事到临头,她反而完全镇静下来。
于静潇向着白赫深深叩首一拜后,沉声说道:“能向大魏尽忠,为皇上而死,臣女万死不辞。”说完,她慢慢直起身,垂首道:“只是在这之前,臣女有一些事情,想禀明皇上,免得这些事,随着臣女一起没于九泉之下。”
白赫对于于静潇的镇定,颇有些意外,但见她如此识得大体,便也嗯了一声,“你说吧。”
虽得了皇帝的准许,于静潇却没有即刻开口,而是有些顾虑地看了看左右。
皇帝淡淡吩咐一声,“你们都退下吧。”
随侍左右的太监和宫女齐齐应声退下。包括刘景仲在内,只是他没有走得太远,而是退到了门外,默默监视着于静潇的一举一动,以防她对皇帝不利。
于静潇眼见闲杂人等都已经离开,才膝行了几步,来到白赫的床沿边,依旧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仰头向白赫说了几句话。她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二人听得见。
白赫的双目越听睁得越圆,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待到于静潇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原本苍白的面色已经涨得血红,最后“啊”的一声大叫,仰面跌回床上。
听到白赫这一声大喊,刘景仲立时带着一众侍卫冲了进来。
只见白赫正躺在床上,须发皆抖,面色微红,显然是处于极度盛怒之下,只是他的目光中虽蕴满怒火,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已有两名侍卫将于静潇按在地上。
刘景仲刚刚虽然没在跟前,却一直监视着于静潇的一举一动,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动作,只是跟皇帝说了几句话。加之她进门前已被仔细地搜过身,所以根本无法向皇帝进行下毒等的暗害手段。
如此说来,皇帝会这个样子,皆因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郡主,你跟皇上说了什么?怎么把皇上气成这样?”
于静潇此时已面无人色,浑身上下更是抖落筛糠,“我,我没说什么呀!只是刚刚我发现那丹药似乎有些问题,便跟皇上提了一提,想不到,想不到皇上的反应会如此激动!”
刘景仲此时已没时间继续追究,挥挥手,让侍卫们把于静潇带下去后,连声吩咐太监去请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