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丝丝妈妈有些说不下去，却又努力直视着林游，恳切地拜托说：“能不能帮帮我们，让丝丝……开心一些。”</p>
最后一句话，她咽下了几个词，林游猜测那应该是。</p>
不过丝丝不能进入虚拟世界的原因，他也明白了过来——</p>
说到底，蜃楼只是通过外部的神经讯号蒙蔽了大脑，而不是真的接管了大脑的神经信号传递。</p>
这种由外而内的“无线”信号蒙蔽，和人身体内部的“有线”神经连接相比，要脆弱太多。</p>
一旦现实中的身体出现剧烈变动，玩家立刻就会从虚拟世界中被踢出来。</p>
而剧烈的疼痛，毫无疑问会对虚拟世界的信号传递造成严重干扰，让链接变得极度不稳定。</p>
丝丝应该是因为病症到了晚期，再加上放疗、化疗、并发症，让她长期处于病痛的折磨中，已经很难再稳定地待在虚拟世界中。</p>
想通过虚拟世界来屏蔽痛苦，只是一种美好的奢望。</p>
——虚拟世界能屏蔽、调节的，只有虚拟世界中产生的、本来就虚假的疼痛。</p>
一般情况下，确实是这样的。</p>
但在林游这里，却并非没完全不可能。</p>
他沉默地摘下自己的头环，调节了大小，给丝丝换上。</p>
丝丝初时不解，但很快就瞪大了眼睛，还惊讶地在屋子里东张西望。</p>
林游离开了头环，自然看不到小梦给丝丝看了什么，但猜测一下的话，此时的病房，应该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小妖怪给塞了个满满当当。</p>
但这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真正重要的是：“有没有好受一点？”</p>
“嗯嗯！”丝丝用力点头，“不痛了，好神奇！谢谢哥哥！”</p>
林游知道，完全不痛是不可能的。</p>
他这种懒人——当然也可以说得好听一点，信奉“AllinOne”理念的人，早就把所有功能的头环都集成到了一起。</p>
而且因为小梦的特殊性，以及一点点“人无我有”的优越感，他的头环自然是市场上根本找不到的“特殊加料改装款”。</p>
正因如此，小梦才能借由这个头环，做到常规意义上不可能实现的高强度信号输出与干扰，进而在一定程度上扰乱“有线”神经讯号，大大削弱丝丝感受到的疼痛。</p>
但这种做法，是不可持续的。</p>
不仅会大大降低头环的硬件寿命，还会对用户的神经系统也造成负面影响。</p>
不过这些影响，只有长时间积累才会显现出来，而丝丝……恐怕坚持不到负面影响出现的那一天。</p>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在身边，给了她勇气，丝丝在痛感减轻后，变得更喜欢说话了——这与她之前害羞内向的样子反差很大。</p>
她高兴地讲着爸爸妈妈天天都在身边，给她讲故事，买好吃的，帮她收集小宠物……</p>
全是爸爸妈妈对她多好多好。</p>
但说着说着，丝丝的父母却顶不住了，爸爸出门说去找医生沟通事情，妈妈则说去卫生间，都暂时离开了病房。</p>
只剩下了老爷子留在这里。</p>
父母离开后，丝丝突然放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哥哥，你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p>
“什么？”林游低下头把耳朵凑过去。</p>
丝丝小声地说：“我其实知道，自己快死了哦。”</p>
“！”林游瞬间瞪大了眼睛，想安慰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p>
但丝丝并没有想要他安慰，而是接着说：</p>
“所以我偷偷写了好多好多张小纸条，都藏在了家里。”</p>
“这样将来我离开了，爸爸妈妈也能经常发现我留下的信，知道我爱他们。”</p>
“那是我给他们留下的礼物哦。”</p>
小孩子对死亡其实没什么概念，丝丝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害怕或悲伤，反而有些开心。</p>
林游却觉得，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p>
这小姑娘还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死掉了，那对她父母来说，这些纸条就会成为这世界上最残忍的“见字如面”。</p>
而且是一次又一次……</p>
这一刻，林游终于下定了决心。</p>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也轻声地说：</p>
“丝丝，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p>
“这件礼物很重要，所以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你等等我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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