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中午的阳光格外灿烂,肖艾站在气站的门口等着我,我付了钱,然后将充好的气罐又绑回到了自行车上,我来到了肖艾的面前,示意她上车。</p>
她却不肯再坐了,想来也是,自行车的前面只有一只单杠,坐着能舒服么</p>
我就这么推车自行车与她一起走在了回去的路上,不在乎快慢,也不在乎时间是怎么从阳光的缝隙间溜走的,一路伴随着的都是积雪融化时的清新空气,天也很蓝。</p>
“江桥,你充气都要自己来的吗,不是有专门送的人”</p>
我笑了笑,回道:“你不懂,那些人充的气基本都不会很足的,自己来心里踏实一点。”</p>
“过生活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p>
“当然,斤斤计较也是生活的乐趣你看啊,我们生存的时候,不能选择相貌、身高、家庭,如果还剥夺我们和生活斤斤计较、讨价还价的乐趣,那得活的多被动啊”</p>
“你的歪理可真多”</p>
“我只是在用一种别人不理解的方式享受着生活。”</p>
肖艾看了看我,继续往前面走着。我放慢了脚步走在了她的背后,阳光灿烂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却不像以前那么阳光。若是从前,她一定会用脚去踢地上那些未消融的积雪,或许,这也是她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如此看来,我们是一类人,我们都善于在这个模式化的世界里去创造、去挖掘生活里快乐。</p>
她是花火、我是潮湿的雨水;她炙热、我阴郁,但我们都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渴望。</p>
将车子锁在菜市场的门口,我又带着肖艾去买过年要吃的冷菜,蔬菜也可以买一些了,反正天冷,也不会变质的很快。</p>
因为是年前,菜市场里很繁忙,以至于跟在我身后的肖艾,几次都快被挤没了,我便让她拉住我的衣服,她这才顺利的和我站在了一个卖冷菜的摊子前。</p>
我挑挑拣拣,选了一堆后,便交给了老板,老板一共算出了192块钱,就在我准备付钱的时候,肖艾却拦住了我,她笑了笑对老板说道:“老板,快过年了,你给我们一个吉利的数字呗188块钱好不好也祝您明年要发发”</p>
“这姑娘真会讲话,成了,就188给你们。”老板一边说,一边笑着找给了我们12块钱。</p>
肖艾替我接过了零钱,然后取出还价后得到的4块钱对我说道:“江桥,这四块钱的意外之财,我们留着去买东西吃吧。”</p>
我笑了笑,回道:“正好够两根玉米。”</p>
“那晚上买。”</p>
我和肖艾一路聊着天回到了巷子里,过了咖啡店前面的那个转角,我和肖艾都停下了脚步,而袁真就在我家门口站着,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表情一如既往的冷,一如既往的桀骜,地上被他扔了好几根烟头,全部陷在雪地里。</p>
他的忽然出现让我感到很惊讶,可转念一想却又在情理中,肖艾的家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不可能不回来的。</p>
肖艾看了看我,然后迎着袁真走去,而在她的步伐中,我才好奇,袁真为什么会直接来到我这里找她,又为什么认定肖艾会和我在一起</p>
“师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p>
袁真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柔色,他回道:“打你电话没人接,小伟告诉我,你应该和江桥在一起,我就找来了。”</p>
肖艾回头看了看我,我也推着自行车来到了两人的身边,说道:“中午了,就在我这儿一起吃个饭吧。”</p>
“不用了。”袁真回了一声,转而又对肖艾说道:“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p>
“师哥,我知道你想带我去日本发展可是,我已经决定和妈妈去台湾生活了。”</p>
袁真的脸上有了一丝吃惊之色,他问道:“是你自己决定去的,还是老师要带你走的”</p>
“是妈妈要带我走的。”</p>
袁真低头一声轻叹,沉默了许久之后,又抬起头对肖艾说道:“那晚上一起吃个饭,就算我给你践行吧。”</p>
“嗯晚上你给我电话吧。”</p>
袁真没有多说,而孤独似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下一刻,他便带着沉默从我们身边走开了,而我始终对这个男人产生不了敌意,因为他太骄傲了,骄傲到所有话都敞开来说,骄傲到不屑在这个名利的世界里做一件龌蹉的事情。</p>
吃过午饭,我和肖艾休息了一会儿,便一起收拾屋子,一番忙碌之后,让这间老屋子迎来了一年以来最为干净的一天,而我们却变得很脏,尤其是肖艾,原本干净的羽绒服上拖拖拉拉的沾了好多蜘蛛网。</p>
黄昏就这么来了,我在厨房里左右手各一把菜刀剁着肉馅,肖艾则静悄悄地坐在小院里的石桌旁,等我忙完出来时,她已手捧一杯热茶,坐在了院墙上</p>
我记得她说过,坐在这里,会看到这个巷子最美的风景。我笑了笑,用围裙擦掉了手中的油腻后,也踩着柴堆上了院墙,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p>
我竟然没有抽烟,就这么平静的坐着,与她一起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晚霞,耳边是零零散散响起的鞭炮声,谁家又煮了红烧的蹄膀,空气中满是过年的味道。</p>
我终于向她问道:“前面几年,你都是在南京过得年吗”</p>
肖艾没有看着我,她一边回忆,一边对我说道:“去年是在韩国、前年是在毛里求斯,大前年是在普罗旺斯”</p>
“为什么不在南京过呢”</p>
肖艾转头看着我,我才发现自己问出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她怎么可能留在南京与李子珊那个让她深痛恶觉的女人一起过年呢,之所以要去国外,也不过是求个眼不见心不烦。</p>
她倒没有因为这个问题的愚蠢而生气,却笑了笑对我说道:“我要早点认识你,就在你家过年了这个巷子里面最有小时候过年的味道,外面的城市太冷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