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斌，王小斌！警察的纪律你都忘到爪哇国去了！”秦明辉看着小斌疲惫不堪的样子，想好的骂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都给堵在了嗓子眼上出不来，只能憋出这么一句。</p>
“我答应过头儿要去接他，不管给我什么处分，我都认了！”小斌说道。</p>
“唉……你就算背一千个处分，老韦也回不来了！”</p>
“那是我对他最后的承诺，我只要没有死就必须要去……”</p>
秦明辉叹了一口气，承诺，这是多么高尚的词汇，而如今随口承诺却永不兑现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作为一名老警察，他深知这两个字对一个守信之人的重要，甚至可以为它付出生命！</p>
“你先去休息，等候组织给你的处理，别乱跑了。”秦明辉声音也柔和起来。</p>
秦明辉的儿子也和小斌一般大，但是他却没有走上警察这条道路，秦明辉在小斌身上看到了一种传承，警察对坚守底线的传承，这种情感，让他无法再对小斌施加任何斥责的言语。</p>
回到了归宁，对小斌的处理意见很快就下来了，暂时停职接受审查，老韦的遗体在一个星期后火化。</p>
小斌停职了，一时间好像所有的重担都放下了，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明天老韦就要做遗体告别和火化了，小斌突然很想去看看老韦，他开车到殡仪馆，看守冷库的罗师傅看到他，不声不响的拿着钥匙，给他打开了冷库的门。</p>
“谢谢罗师傅。”小斌给罗师傅递过一包烟。</p>
“哎……这好好地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罗师傅接过烟，无不惋惜的说道，他和老韦也是老相识了，虽然交流不多，可是看到老韦送进来的时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堵得慌。</p>
“罗师傅，我自己进去就行了，麻烦您了。”</p>
“小伙子，没事，多陪他一会，以后都见不着了……”</p>
小斌拉开冷屉，轻轻的揭开盖在老韦脸上的白布，此时的老韦脸色蜡白，小斌这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老韦真的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p>
小斌在冷库里陪着老韦，轻声的说着话，和老韦一起回忆着往事的点滴，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陪他了，也是和老韦说话最多的一次。</p>
罗师傅进来看了几次小斌，但都没有阻止小斌和老韦说话，傍晚的时候，罗师傅在值班室抽烟，彭思哲敲了敲值班室的窗口问：“师傅，明天准备火化的警察在哪儿，我想看看。”</p>
小斌看到老韦带着彭思哲进来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惊奇，礼貌的点了点头，说：“坐。”</p>
彭思哲坐在一边，听着小斌和老韦轻声细语，牺牲对他而言，从来没有如此的离自己之近，老韦和他虽然并没有深交，可是彭思哲觉得老韦是一个如兄如父的长者。</p>
彭思哲能感觉到小斌压抑在心底的伤心，那种伤痛欲绝的感觉，他轻声劝了一句：“小斌，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p>
“如果那天我打得准一点，头儿就不会死……”小斌懊恼的说。</p>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彭思哲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再次沉默。</p>
“你怎么来了？”小斌问。</p>
“我？现在停职检查中……”彭思哲答道。</p>
“你也停职检查？为什么？”小斌有些惊讶。</p>
“商场那事儿，未接到突击命令我就从疑犯背后出动了。”彭思哲说道。</p>
“咱俩还真是哥俩好了，我也停职检查，没有听从命令擅自离开医院和指挥部……”小斌苦笑了一下。</p>
“小斌，你还想不想当警察？”彭思哲突然问了一句。</p>
当警察是小斌儿时的梦想，小斌曾经认为自己会做一辈子的警察，可是这时候彭思哲问他的时候，他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p>
“我从来没想到过当警察，是因为我哥，他很优秀，优秀得让人嫉妒，他进了特种部队，我本来想也到部队去的，可是阴差阳错的当了警察，为了不落后他太多，我选择了特警。”彭思哲看着老韦已经毫无生气的脸，好像是说给小斌和他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可是谁知道呢……好像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那样……”</p>
“特警多好，不像缉毒警，累得跟狗一样，很多时候还是白辛苦。”小斌说道，他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言语。</p>
“都是这山望着那山好……在外人看来，警察多好啊，可是……我哥现在不见了，我是警察，也不是一样找不到……”</p>
“一点线索都没有？”小斌问。</p>
彭思哲摇了摇头，想了想轻声的说：“他肯定还活着，但在躲着我们。”</p>
小斌并不熟悉彭思诚的事情，所以也无法发表太多的意见，两人又沉默下来，静静的陪着老韦最后一夜。</p>
送别遗体的当日，老韦女儿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所有人动容，小斌试图去安慰她，可是她怎么也不让小斌靠近，哭着说：“小斌叔叔你骗人，你说过把爸爸带回来的，你还我的爸爸……”</p>
仪式完成了，老韦被送进了火化炉，再出来的时候，装在个小小的骨灰盒里，小斌捧着骨灰盒，那感觉恍如隔世……</p>
小斌看着骨灰寄存处的大门缓缓的关上，宣告了他和老韦阴阳两隔，小斌有些茫然，彭思哲走过来，对他说：“走吧。”</p>
“去哪儿？”小斌问。</p>
“去吃饭，我们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彭思哲说。</p>
“就这么完了吗？”小斌好像还不甘心，老韦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他怎么就进了那个小小的骨灰盒中了？</p>
彭思哲拉了小斌一把：“人死不能复生，坚强一点。”</p>
“是啊，是要坚强一点。”小斌看了看骨灰存放处的大门，说了一句：“头儿，就此永别了！放心吧，王小斌不会倒下！”</p>
恍惚中，小斌似乎看到老韦在对他摆手告别——就此永别了，活着的好好活着，死去的魂归故里，永别！永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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