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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洪亮,人已进入洞中,四下黝黑,看不见来人,听得有人道:“去”呼呼两声,有什么物事,蓬蓬飞出,撞向石壁,登时石屑飞溅,扬在了虞正身上,虞正不敢拍打,缓缓坐起身来,屏住呼吸,万分恍然,暗道:“此人这般神勇,的确是个高手。。”虞正不动还好,一直身子,乱草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声音虽小,却听得浑浊苍老的声音惊道:“有外人?谁?出来!”颜公子以为说的是他,背贴着佛字缩的更紧了。
忽然桌上红烛亮起,旁边赫然一人,此人身材微宽,魁伟雄武,头顶光亮无发,唯有九个香疤,一袭极为破旧的黄袍,靴子露着两个大脚趾,拨弄念珠,发出啪啪声响,回荡在石洞,更显寂静清幽。
黄袍僧人瞧了二人眼,喝道:“你们是谁?怎么跑到我的山洞了?”虞正起身抱拳道:“我们路径此地,天色已晚,便循着小径找到这里了,未得大师应允私闯宝地,罪过罪过。”黄袍僧人咧嘴笑道:“你小子挺会说话,住就住吧,也省的我这里清静。”见到石桌上的坛子,不由脸色突变,勃然大怒,道:“你们偷吃了牛肉!”一晃身子,快如闪电,一把抓起了虞正,将他提在了半空,瞧他嘴角干燥,并无油脂,道:“你没有吃。”将他轻轻一推,蓬一声撞在了洞壁上。形如鬼魅,蓦地转身,掠向颜公子,颜公子早料到他会冲过来,早有躲闪之念,但尚未挪开丝毫,黄袍僧人已然贴了过来,快的当真匪夷所思。
黄袍僧人看到颜公子背后的佛字,蓦然一顿,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瞑着双眼,口中重复说道:“罪过罪过。”虞正、颜公子满腹狐疑,不知所以,对瞧了眼,起身便要逃出去,黄袍僧人道:“方才老衲无心之失,还望女施主海涵,但姑娘坐在佛玉石床上,当真有辱佛祖清誉。”虞正全身一震,瞧向颜公子,二人目光相对,颜公子脸上登时一片红晕,慌忙低下头,吞吐道:“你这老和尚一把年纪,眼睛自然不好使了,你看清些,我明明是男子。”黄袍僧人哈哈笑道:“老衲礼佛诵经,清淡五谷,与香味自是敏感之极,姑娘身上幽香虽淡,但对老衲来说,已经如满室盈香了。”虞正暗道:“看来我所料不错,她果然是女儿身。”
颜公子神色慌张,指着桌上牛肉道:“你说你清淡五谷,可知佛门十戒,你食牛肉,饮佳酿,何谈清淡?”黄袍僧人笑道:“姑娘可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礼佛诵经,心中有佛,自与佛祖同在。”虞正暗道:“怪不得他隐居山洞,酒肉和尚寺中怎么会留他?”黄袍僧人仿佛能洞穿人的心思,转向虞正道:“施主所想甚是,老衲这等和尚,那座寺庙宝刹会容我?唯有在此修行了。”虞正心头凛然,拱手道:“大师佛法高深,晚辈佩服。”实则佩服的是他洞穿了自己所想。
黄袍僧人道:“难得与二位有缘,老衲就取出数十载的陈酿老酒接待二位。”向着颜公子道:“姑娘还请下来。”颜公子恋恋不舍的起身下来道:“这叫佛玉石床啊?躺着挺舒服的。”黄袍僧人哈哈笑道:“躺在上面周身穴位被摁,血液疏通,能不舒服么?”颜公子想起他进洞时声响极大,便问道:“大师进来时,步声沉重,这是怎么回事?”黄袍僧人笑道:“老衲为练下盘功夫,出去时在脚上绑着两块大石。”虞正、颜公子对视眼道:“原来如此。”黄袍僧人道:“老衲去取酒。”转身到了洞壁一边挖将起来。
虞正轻声道:“你是女儿身?”颜公子点点头道:“好了,你我倾盖如故,肝胆相照,我也不必隐瞒你了,我叫颜如霜是凤鸣山五艺门诸葛天的女儿。”虞正惊道:“诸葛天?你们姓氏怎么不一样?”颜如霜道:“我自幼跟娘亲长大,自然随娘姓了。”虞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流落江湖?你爹岂不是很着急?”颜如霜面色暗淡,似乎想到了令她厌烦之事,低头不语,虞正赶忙岔开话题道:“亭亭少女,宛如冰霜,取名如霜,果真是好名字。”说着瞧向颜如霜,见她冰肌雪肤,容貌不俗,脱口道:“如霜,不知你穿成女儿装是什么样子?我想一定是美若天仙。”颜如霜心下羞怯,低着头浑然无觉一般。
黄袍僧人抛挖细沙,盏茶工夫,旁边高高隆起,已有斗余。黄袍僧人站起身子,扎进僧袍,挽过衣袖,两手伸进凹坑,用力向上拔起,破土声起,哗的一声,细沙扬起尺高,散落下来,却见黄袍僧人怀抱起一尊大铜鼎,轰一声抛在了石桌前,青石龟裂,三足扎入寸余。
颜如霜道:“大师这般神勇,不知出家何方宝刹?法号如何称呼?”黄袍僧人淡淡一笑道:“老衲出家伏虎寺,至于法号,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老衲衣衫褴褛,宛如老丐,倒喜欢江湖人给的绰号,你们也随他们叫老衲邋遢和尚吧。”颜如霜向虞正努努嘴,正是要让虞正拜他为师,虞正心下茫然,不去理睬,全然当作没看到。颜如霜气的一跺脚,道:“大师啊,你如此神勇,一身功夫,如今年过六旬,是否长恨香火不继啊?”
黄袍僧人一听,便知她话中之意,仰天哈哈笑道:“老衲收徒有三个条件:其一,其人侠骨丹心,有情有义;其二,其人胸无城府,坦荡豪爽;其三,嘿嘿”说着拍了拍巨鼎腹部,道:“其三就是能喝三大碗鼎中之酒。”颜如霜满面欢色,拉过虞正道:“虞大哥,侠骨丹心,有情有义;胸无城府,坦荡豪爽,不正是最佳人选。”
黄袍僧人瞧了虞正一眼,吟吟笑着不予回答,张手掀开巨鼎塞子,一股浓浓的醇香迎面扑来,道:“只怕他喝不够这个数。”伸出了三个指头。颜如霜蔑笑道:“大师未免小看人了我,区区三碗,有何不能?虞大哥喝够了大师可要收他为徒?”黄袍僧人笑道:“喝够三碗,老衲自然收他为徒。”颜如霜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一言既出。”黄袍僧人道:“驷马难追!”颜如霜道:“口说无凭,击掌为誓”说着伸出掌来,黄袍僧人道:“好说好说”伸手拍去,啪一声二人双掌相击,各自笑了起来。
颜如霜道:“我倒要先看看是何等佳酿?大师竟会如此自信。”巨鼎极高,黄袍僧人比及二人高出了一头,掀开塞子尚举手完成,颜如霜站在地上自是看不到,当下取过石凳,跳将上去,虞正怕她落下来,赶忙奔过去,颜如霜向着他微微笑了笑,流露出了拳拳情意。
颜如霜向鼎中瞧去,但见泡沫咕咕冒出,酒水宛如煮沸一般,蓦然间泡沫翻起,硕大的青色物事浮出酒面,正是一只大青蟒,青蟒张着大口,露出尖锐锋利的毒牙,信子兀自伸着,极为狰狞,正当此际,酒水翻动,又一只青色大蟒霍然浮出,张着大口,宛如冲起咬向颜如霜,颜如霜尖叫一声,闪身躲开,却失了平衡,仰面跌落。
虞正张手揽腰接住,楼在怀中,焦急的问道:“如霜怎么了?”颜如霜尖叫着,双手死死抱住虞正,叫喊道:“蛇,大蟒蛇!”虞正心神怡荡,颜如霜身子滑软,宛如海棠,他年纪虽小,但于男女之事,并非全然无知,此时二人抱作一团,颜如霜为青蟒吓到,男女之嫌,早抛诸脑后了,虞正脑中轰鸣,竟不忍推开。
黄袍僧人转过身,合十道:“阿弥托佛”四字洪亮,旨在提醒,回荡耳畔,二人方回过神来,顿觉失礼之极,各自退开了数尺之远,颜如霜面色绯红,低垂着头道:“虞大哥,里面有两条大青蟒,好恐怖的,你千万别喝这酒。师父咱们也不拜了,快走吧。”颜如霜本就惧蛇,方才见到大青蟒吐着信浮出酒面,直吓得她六魂七魄俱不安宁,只愿早些离开,便也顾不得深夜不深夜了。
黄袍僧人向着颜如霜道:“姑娘莫怕,里面共有三条巨头大青蟒,但都已经死了。老衲用它们泡的酒,喝一口可御蛇毒,强体魄,增功力,味道也好得很。”说着从石桌上取过瓷碗,舀了满满一碗,递向颜如霜,酒水泛绿,泡沫咕咕。颜如霜尖叫一声,跳将起来,躲在了虞正身后,心想:“酒水泛绿,一定是巨头青蟒皮肤上的青色素所致。”想到此时,惧骇至极,紧紧抓着虞正锦袍不敢松开丝毫。
黄袍僧人道:“咱们击掌为誓,怎能反悔?人无信,连畜生都不如,今天你们必须得喝三碗。”虞正暗道:“大师所言甚是,人无信,不足以立足世间。”便道:“好,我们喝。”伸手接了过来,颜如霜一把抓住他手腕道:“虞大哥别喝。”虞正淡淡笑道:“大师说的对,人无信,连畜生都不如,人生初见,怎能失信大师?”说着挣开颜如霜,道:“请了”仰面咕咕饮下,喉结滚动,尽数吞入腹中。虞正将碗口朝地翻过,一滴也未落下,当真涓滴无存。
虞正脸色微红,正是酒气上冲所致,颜如霜哪里知道?以为是中毒了,不由花容色变,焦急的说道:“虞大哥怎么样?都是我害得你。”向着黄袍僧人道:“臭和尚,给我一碗,我也喝。”虞正拉住她道:“如霜你个女孩子怎么能喝呢?这酒太烈,我怕你承受不了。”颜如霜一怔,心想:“酒水太烈?莫非酒水烈气上冲,致使他脸色发红?”口上问道:“你没中毒?”虞正摇摇头道:“这等玉露琼枝,陈年佳酿,只怕天上都没有,喝这酒是我的福气,如霜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黄袍僧人道:“你这小子可不厚道,杨露琼枝,人间佳酿,应当一起分享,怎么能让姑娘干瞧着呢?”当下舀了半碗,递了出去。
颜如霜瞧向虞正,见他眼中情意无限,满是关怀之意,暗道:“人生得一知己如此,死而无憾。”伸手接过,虞正伸手拦住,道:“如霜不能喝完,酒气太烈,一口足矣。”黄袍僧人道:“所言甚是,小姑娘喝一口就行了。”颜如霜暗道:“哼,小瞧我女流之辈,什么一口足矣,我偏要喝完它。”当下仰面咕咚喝下了一大口,酒水入喉,烈气四溢,但觉口鼻辛辣,眼泪簌簌落下,喉头如灼,麻痛并用,也不知是麻是痛,流入腹中,略有烧灼之感,身子飘飘,如登极乐。虞正急忙抓住她手中瓷碗,道:“好了,别喝了。”颜如霜哪里肯听?一把夺过来凑到唇边,还未喝下,觉得腹中犹如火烧,全身如蒸,瞧向虞正见他容貌渐渐模糊,手上乏力,当啷一声,瓷碗坠落,被摔得粉碎开来。
虞正扶住她急问道:“大师他这是怎么了?”黄袍僧人笑道:“无碍的,酒气上冲,她这是醉了,把她扶过去,睡一晚上就没事了。”虞正抱起颜如霜轻轻放在了乱草上,颜如霜口中乱叫道:“虞大哥,别喝、别喝、、”双手在空中挥动着,虞正缓缓的伸过手去,被她一把抓了过去,颜如霜口中喃喃着,突然一把退开虞正的手,模糊的喝道:“独孤胜你走开!”虞正一惊暗道:“独孤胜是何人?如霜好像很讨厌他似的。”
黄袍僧人朗声道:“小子过来,咱们接着喝。”虞正见颜如霜兀自念着“独孤胜”三字慢慢的睡了下去,这才起身走开。黄袍僧人道:“你小子果然厉害,喝一大碗,竟然头脑清醒,毫无醉意,看来你功力亦非等闲。”虞正道:“这喝酒与功力何干?”黄袍僧人笑道:“关系大了,老衲这酒十年功力至多喝一碗,三碗喝下,若无三十年功力,周身如蒸,热气破体而死,老衲十岁练功,今年六十有二,已有五十年功力,至多可饮五碗。”
虞正心弦一震,暗道:“难怪他这般自信,他看我不过十几岁,定然承受不了三碗烈酒,这才敢夸下海口的。那日在鹤壁山王顷城说我体能至少五十年功力,看来我喝上五碗也不会有事的。”当下道:“难得有此佳酿,晚辈与大师痛饮几碗如何?”黄袍僧人摇摇手道:“切不可再勉强,你年轻识浅,一碗已经是个奇迹,再不要喝了。这种酒适量有益,过量了蛇毒残积对身体极为不好,年轻人免不了血气方刚,为事冲动,不顾后果。”虞正道:“大师太小觑我们年轻人了,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黄袍僧人暗道:“他这般自信,就让他多喝一碗,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些年轻人吃些苦头,才能知道深浅。”口中道:“也好,老衲陪你喝几碗。”
黄袍僧人舀出满满两大碗,放到石桌上,将牛肉分开一多半,推给了虞正,自己端起碗喝的涓滴无存,虞正腹中丝丝暖意,已无烧灼之感,只觉神采奕奕,精神暴涨,端过碗咕咕一饮而尽,将碗搁下,撕下牛肉若无其事的大吃起来,黄袍僧人吃了一惊,起身又斟了两碗,自己尚未饮下,虞正谈笑自若的端起碗喝了下去,将碗一搁道:“痛快、痛快”黄袍僧人见他依旧举止若定,不由惊的目瞪口呆,这一碗下去,已是三碗之数,问道:“看你不过二十岁,怎么能喝下三碗?你感觉怎么样?”虞正迟疑片刻道:“初时腹中灼痛,现在感觉甚是轻微,没事的喝上五碗也没事。”黄袍僧人兴致勃发,舀满两碗二人碰杯饮下。
黄袍僧人道:“这是第五碗,老衲从未喝到过这个数,这里先干为敬。”咕咚饮尽,他面色微红,汗下如雨,起身盘坐在地上,运起功来,盏茶工夫,全身如蒸,雾气缭绕,僧袍湿了一大半。半晌黄袍僧人才缓缓呼气,一阵清雾自他口中徐徐喷出,吐纳多次,面色如常,竟无醉意,站起身道:“小子,这第五碗你就别喝了。”
虞正对黄袍僧人以内力摧出酒气的神技极为折服,赞道:“大师能凭内力迫出酒气,如此神功,晚辈佩服,这第五碗大师喝了,晚辈又岂能食言?”当下喝了个精光。黄袍僧人瞧他仍无甚醉意,不由心头凛然,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喝五碗,仍不倒下,的确匪夷所思。”
这时酒水在虞正体内翻转,烈气循着经脉窜动,仿佛要破体冲出,丹田热流四溢,周身燥热,犹如置身火炉之中,烈焰扑扑,烧得他全身疼痛,但听得他吼叫一声,仰面落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黄袍僧人暗吃一惊,起身去察看他的情状,突然间虞正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呼的一掌拍向黄袍僧人胸口,来势凶猛,令人防不胜防,掌风猎猎,呼啸而过,黄袍僧人情急之下挥掌迎出,用上了三分力道,蓬一声掌力交叠,来势竟如千涛万浪,登时将黄袍僧人震了出去。嗤嗤声响,后背撞上洞壁这才停下,惊道:“这小子掌力怎么这等浑厚?”
黄袍僧人使出“擒龙功”正抓住了虞正手腕,但觉脉象混乱,忽快忽慢,偶尔竟然停止,而他身上忽冷忽热,亦是不定,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抵受不住酒劲,也不该出现这样的反应啊?”手上用力,将几分力道透入了他体内,突然臂膀一麻将他荡了开来,脚下踉跄,斜退两步,这才站稳,道:“他体内竟然有两股极为洪盛的力道,而且四下冲撞,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虞正头脑混乱,只觉体内燥热,两股极强的力道,在体内互相冲撞,激的脏腑,几欲破裂,利用师父传授的法门,既不能将外力导入丹田,又不能将它迫出体外,这就和如鲠在喉,欲吐不能,欲咽不可一样,令人难受之极。虞正此即手舞足蹈,发疯似的,但挥拳出掌之际,风雷声起,已有万钧力道,掌力落到石壁上,轰隆一声,石屑飞溅,赫然便是一个掌印。
虞正呼的一掌,朝床头佛字拍去,黄袍僧人身形一晃,出手相拦,双掌相对,蓬一声反震力道迫的二人均向后滑出,黄袍僧人撞在了佛字上,停将下来。黄袍僧人怕他打烂佛字,用的力道极重,虞正被震得飞身撞在了洞壁上,轰隆一声,撞落下了一块大石,正滚到了颜如霜身边。颜如霜听得声响,悠悠醒来,见虞正神态异常,起身便要过去,黄袍僧人一个箭步掠过,抓起她退开丈远,颜如霜哭道:“虞大哥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黄袍僧人道:“也许是他饮酒太多,烈气上冲所致。”颜如霜一把抓住黄袍僧人道:“是你强行让虞大哥喝的,他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黄袍僧人叫道:“小心”右手一推,颜如霜倒落在了乱草中,风声呼啸,虞正一掌拍了过来,黄袍僧人一个筋斗翻了开来,虞正掌势结结实实落在了巨鼎之上,巨鼎晃了几晃,霍然向后滑去,三足在地上划出了三条深沟。
蓬一声抵在了洞壁上,虞正暴喝一声,波一声闷响,巨鼎崩裂,满鼎酒水,哗然流出,三条巨蟒洒落下来,正滚到了颜如霜近前,颜如霜尖叫着贴在洞壁上,不敢挪动丝毫。黄袍僧人可惜的叹道:“完了,老衲封藏三十年的药酒,就这样完了。”。
掌风迎面,黄袍僧人抬头时,虞正掌势已在咫尺开外,长袖一拂,石凳噌的飞了出去,虞正翻身让开,轰的一声,石凳撞在了石壁上。满地酒水,虞正脚一落地,嗤的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黄袍僧人伸手去点他穴道,岂知一指点去,但觉一股力道涌出,将他手指荡了开来,黄袍僧人暗吃一惊,出指又点他“昏睡穴”,刚触到穴位,登时又被荡了开来,连试多次,依然如此,赶忙翻身退在了一侧,他出指极快,虽试多处穴位,也只是眨眼间的功夫。
颜如霜深知虞正所受苦痛,心下不忍,道:“大师,快制服他,让他昏睡过去。”黄袍僧人道:“他内力流窜,极为洪盛,周身穴位都被护住,一处穴道也点不了!”颜如霜焦急地说道:“那怎么办啊?”黄袍僧人沉吟片刻道:“只有一个办法了。”
虞正挣扎着刚站稳身子,黄袍僧人抱起石凳,身法极快,闪到虞正近前,举手砸落,砰一声正砸在他后脑上,登时眼珠上挺,晃了几晃扑腾倒了下去。
颜如霜听到声响,不知变故,但也顾及不得了,睁眼看时,虞正正躺在酒泊中,黄袍僧人将手中石凳抛开,颜如霜冲将过去,抱起虞正半个身子,瞪了黄袍僧人几眼,厉声道:“老和尚,亏你还是出家之人,怎么能用此手段?”黄袍僧人道:“老衲不能杀人,砸晕他老衲也是出于下下之策,若非如此,老衲当真不知如何制服他?”颜如霜轻哼一声道:“虞大哥才几年功力,你数十年修为,安能制服不了他?”黄袍僧人叹口气道:“小姑娘有所不知,酒中烈气上冲,使他五十年功力肆意流窜,老衲点不了他穴道,如何能制服?”颜如霜冷冷蔑笑道:“虞大哥年纪轻轻何来五十年功力,你这和尚连诳语也不会打。”黄袍僧人面色凝重道:“这也难怪你不相信,若非老衲亲眼相见,老衲自也不信。”黄袍僧人言语真切,实不像说谎之人,便不再多言。
颜如霜抬头间,巨头青蟒映入眼瞭,啊的尖叫了声,黄袍僧人道:“姑娘莫怕,老衲清除掉它们。”当下双掌推出,掌风掠过,巨蟒跳动,翻滚着掉进了先前埋巨鼎的空洞中。旁边隆起的细沙翻动掩盖住了巨蟒。
黄袍僧人替虞正把脉,脉象略为平稳,但洪盛的内劲依然,只是流窜速度,缓缓慢了下来,道:“姑娘不必担心,等他神智清醒,自然完好如初。”说着盘腿坐下,闭目入定,已然睡了。颜如霜半信半疑,但黄袍僧人入定睡着,不论她如何叫,总是无用,便守着虞正直到半夜时分,困意袭来,这才睡下。
翌日清明,虞正悠悠转醒,但觉胸口发闷,脑袋沉重,周身酸麻,揉揉稀松睡眼,颜如霜春棠般的身躯正在他怀中,心弦一震,不知何为。正当此即,颜如霜身子一颤,转醒过来,瞧到虞正盯着自己,不由既欢喜又羞涩,起身闪在了一侧。
黄袍僧人走过来,笑道:“你醒了。”虞正起身见四周蓬乱,巨鼎崩裂,满洞酒水,醇香盈室,不知何故,问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黄袍僧人游目四顾,殷殷笑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啊。”虞正满头雾水,搔搔头皮,道:“我?”颜如霜向他点了点头,黄袍僧人道:“昨晚当真怪异,你发狂之际,体内力道浑厚,周身穴道都被护住,连老衲也点不了你的穴道。”说着指了指石壁上的掌印续道:“这都是你拍上去的。”
虞正瞧着石壁上的掌印,暗吃一惊,洞壁坚实,自己竟能拍上掌印,当真匪夷所思,暗道:“对了,师父曾说我体内可能化有玄阴石,不过天石灵力尚被封储,莫不是昨夜饮酒太多,灵力被激发出来了?”当下呼的一掌拍向石壁,轰一声石屑飞溅,赫然一个掌印,黄袍僧人道:“这次你该相信了吧。”虞正满面欢色,道:“太好了,我体内封储的力量被激发出来了。”颜如霜笑颜如花,道:“虞大哥,你因祸得福,武功竟然这么厉害了。”黄袍僧人疑道:“小子,你说什么封储的力量?”虞正赶忙摇摇头道:“没,没什么。”
黄袍僧人道:“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老衲随你们到城中吧。”虞正道:“不瞒大师,太平门、五艺门的人都在追杀我,我迫不得已才到山上的,现在他们都在城中,我去了等于自投罗网。”颜如霜道:“虞大哥你如今内力浑厚,恐怕王尊儒也已不是你的对手,还顾忌什么?”黄袍僧人道:“有老衲在,何人敢动你二人一根毫毛。”虞正暗道:“算了,躲得过十一,躲不过十五,我现在内力激发,或许真能打败王尊儒。”当下应了下来。
三人谈笑着,便朝山下走去,刚走到乱石谷,却遥见前面草丛中有两个白色物事,在风中微微摆动,三人对视一眼,心扑扑直跳,发足奔了过去。
奔到近前,原来是两个死尸,死尸身上都是一袭白衣,面孔朝地,虞正识得这身装束,惊叫道:“太平门的人!”当下俯身过去,将死尸翻转过来,不由心弦震颤,脸色刷的白了。颜如霜瞧到他的脸色,凑过去见到死尸容貌,不由惊叫道:“阿正!”虞正将那个死尸扳转过来,却是阿勇。死尸面色狰狞,死不瞑目,口角血迹未干,显然是刚死不久。
黄袍僧人沉声道:“解开他二人上衣,看看胸前有无伤势?”虞正当下揭开了阿正的上衣,颜如霜女儿之身,自是不能看,赶忙将脸转了过去,虞正惊叫道:“二人胸口都有一个血红的掌印!”黄袍僧人惶急的说道:“正儿,仔细看看那个掌印!”虞正道:“这掌印很是怪异,竟然手心朝外,好像这一掌是从腹中透出来的!”黄袍僧人面色灰死,念珠转的极快,虞正发觉异常,暗道:“佛家讲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大师五十年修行,定力固然惊人,何以会如此惊慌?莫非打死这二人之人,乃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黄袍僧人道:“正儿,这二人后背如何?”虞正扳起一瞧,赫然一个血红掌印,这个掌印手心朝里,正是着掌之处,而阿勇尸体亦是如此,虞正大吃一惊,道:“何人会有这等深厚的功力,一掌之力竟贯穿人的胸膛!大师久历江湖,见闻广博,可知这是什么功夫?”
黄袍僧人凝望天空,眼神凄迷,道:“这种功夫叫做‘雪泥鸿爪功’,乃是名满天下的雪长风的成名绝技。”颜如霜道:“雪长风是何许人也?”黄袍僧人叹口气道:“五年前雪长风的妻儿被人用纯阳功力杀害,仅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侥幸逃难,雪长风发誓报仇,四下查探,至今已冤死了数十名成名豪杰,但仇人线索,依然飘渺。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出现。”颜如霜道:“那他女儿今年正好十六岁了。”黄袍僧人道:“是啊”虞正道:“雪长风此来可是寻找凶手的了?”黄袍僧人沉声道:“多半如此。他妻儿被人以纯阳掌力震裂脏腑而死,多年来雪长风单挑各门各派,修习过阳刚掌力之人,目的正是为了查找凶手。”虞正受冤枉流落江湖,但已知真凶,并非全无线索,而雪长风妻儿惨死,却毫无眉目,查寻凶手,固然如大海捞针,不禁暗生了同情之心。
虞正将阿正、阿勇衣衫穿好,便把起草来,颜如霜不知所以,问道:“虞大哥你拔草干什么?”虞正道:“阿正阿勇不能暴尸荒野,我用乱草遮住他们尸体,在放置些乱石,豺狼鸟雀就不会啄食二人尸体了。”颜如霜轻哂道:“当日他们差一点杀了你,你还管他们?”虞正道:“他们本性不坏,不过是受王尊儒教唆才来杀我。再说人已亡故,生前的恩恩怨怨也该忘记了,要不然他二人岂肯过奈何桥,忘却愧事?”颜如霜道:“不管你了。”起身站在了一边,黄袍僧人暗道:“想不到他竟有这般善心,能将恩怨二字理解的如此透彻,的确难能可贵。”
半柱香时间,乱石隆起,已将二人尸体埋住,虞正默默祷祝几句,回过身道:“咱们走吧。”颜如霜见他满手鲜血,心下极为疼痛,抓着她的手哭了起来,虞正淡淡笑道:“都是小伤无碍的。”在溪水中洗了洗,三人就向城中走去。
进得城中,依旧熙来攘往,颜如霜道:“大师我给你买件漂亮衣服吧?”黄袍僧人道:“你有这份心,老衲就心领了,这件黄袍缝缝补补,也已经好多年了,与老衲感情颇深,不忍丢弃啊。”颜如霜道:“买件新的,你把它带在身边也行啊。”黄袍僧人哈哈笑道:“出家之人,四大皆空,手不拿物,身不带银,老衲怎能拿着件旧袍衣呢?虞正道:“如霜,大师乃出家之人,怎么能穿俗人衣服?”颜如霜恍然大悟道:“哦,我差点忘了,大师有时间,我去给你弄几件僧袍,你喜欢那个寺里的僧袍?”黄袍僧人笑道:“老衲人称邋遢和尚,穿上新袍子,江湖上岂不无人识得了?”说着三人大笑起来。
这时,三人到家名为“四海客栈”的门前,黄袍僧人道:“四海为家,随遇而安,我们就住这里吧。”几人便进去了,客栈老板赶忙迎上来,颜如霜付过银子,开了两间房,要了斤牛肉,几两好酒,三碗面要他送到房中,便向前走去。
突然间客人中突兀站起三人,正是张劲松师兄弟。张劲松笑道:“原来师侄女和虞正这小子在一起啊,那我们也省的四下再找你了。”颜如霜怒道:“卑鄙小人,竟敢在此鼓唇弄舌。”张劲松一展折扇,笑道:“哎呦,如霜,这几天不见,找了个靠山,胆子大了啊,怎么独孤胜不合口味,换上这愣小子了?你也别把话说难听了,怎么着我也是你师叔。”虞正一听“独孤胜”三字心弦震颤,瞧向颜如霜,二人目光相遇,颜如霜极为惊慌,向着张劲松淬了口唾沫,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有你们这几个无耻的师叔呢?”
方昆荣凌空过来,风雷声响,铁锤落向颜如霜头顶,不待虞正出手,黄袍僧人身形一晃,已然挡在了颜如霜身前,方昆荣喝道:“找死!”黄袍僧人袍袖轻挥,一掌拍落在了铁锤之上,方昆荣蓦然间已觉力道充盈,快如闪电般袭来,不待他翻身躲开,蓬的一声已摔落出去,将一张桌子砸地粉碎开来。张劲松、贺元昭二人对视一眼,站着不敢出手。
却听得楼上啪啪响起击掌声音,几人不约而同的向楼上瞧去,但见一人倚着护栏击掌,此人胡须过寸,瓜子脸型,一袭青袍,约有四十来岁,向着黄袍僧人笑道:“好功夫,好功夫,在下技痒,想来请教几招。”客栈客人一听要打架,匆忙起身向外逃窜,人流拥挤,不断传出哀痛叫骂的声音,客栈老板哪里敢阻拦?俯身躲在了柜台桌下,片刻工夫,客栈中只剩下了虞正三人,张劲松师兄弟和楼上的青袍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