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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了数里,远远瞧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人,姬如风一怔,发足奔到近前,却是官兵尸体,致命之处,多是咽喉,血色鲜红,从吼间汩汩流出,显然刚死不久。。
突然听得一丝模糊声响,姬如风游目四顾,见不远处的青草中,伸出一只血污之手,在半空中摇晃,姬如风抢上前去,拨开乱草,却是名伤的极重的士兵,胸口血出如注,仿佛被利器穿膛灌透,姬如风俯身到他耳边道:“谁伤的你们?”那士兵气若游丝的说道:“一个、、、使、、使判、、官笔、、的、、独眼、、汉子。”一语方毕,手重重垂落,已然气绝。姬如风暗道:“使判官笔,那人一定是乔北行了。”起身追去。
绕过一个山头,俯瞰过去,正见一个青衫汉子挽着名绿衫少女一路狂奔,姬如风心下窃喜,翩起如飞,绕路拦截,伏在了青石之后,盏茶功夫,二人奔了过来,正是乔北行和雪玲珑。当时四人在暖阁取过神像,并未带走,而是藏在了暖阁地板下,四人两两分开奔逃,以分散敌军。方才被晋兵围困,幸得乔北行悉数歼灭。
姬如风跳将出来道:“小剑山被团团围困,纵然会飞,亦是无用。识趣的交出神像,姬某自会放大家一条生路。”雪玲珑暗想:“姬如风追将过来,那爹和王大侠呢?”想到此时,料知是凶多吉少,不由泪水斗落,宛如出水芙蓉,满腮珠水,道:“深仇大恨,杀之后快。”姬如风哈哈笑道:“少女刚烈,真有乃女之风。现在王剑冲被打落万丈深渊,而你爹被穿了琵琶骨,已如废人。杀之后快,何人替你杀我?何人能杀的了我?”扬声大笑,声震尘宇。
乔北行听得王剑冲和雪长风这等遭遇,不由黯然神伤,他曾受雪长风托女之任,自是义无反顾,舍命相护。当即横笔愤道:“老贼,你休得猖狂,自古邪不胜正,乔北行自不量力,讨教你几招。”话音未落,端笔点出,正向姬如风“气户穴”,姬如风轻蔑的笑道:“耍猴伎俩,也敢妄称讨教。”当即两指探出,夹向笔杆,乔北行知他武功了得,一旦被夹住笔杆,自己定然动弹不得,当下变招,向外横穿,划向姬如风小腹,姬如风曲指如勾,迅捷至极,向乔北行手腕抓落,乔北行愕然失色,乏眼间手腕就要被抓住,急忙闪身飘开了。
方及站稳,姬如风纵身过来,扬掌拍落,掌势浩盛,粛风凌然,乔北行暗吃一惊,翻身掠开,掌势落到青岩上,轰一声硕大的青岩,登时龟裂,姬如风双掌扫出,内劲所及,龟裂开的石块,向乔北行飞来,雪玲珑花容失色道:“乔叔叔,小心。”便纵了上去,挥掌击落数块,乔北行横笔扫开碎石,伸手抓住雪玲珑抛在了身后,道:“乔某答应过雪大侠保护你的安全,怎么能让你为我犯险,”
姬如风蔑笑道:“一诺千金,既然你这么重情重义,姬某便送你一程,去和王剑冲相会吧。”拔身纵出,形如鬼魅,乔北行突觉胸口沉闷,姬如风已欺到身前,五指箕张,向他胸口抓落,乔北行心头凛然,向后倒纵,但姬如风人影闪动间,已赶了上来,五指如勾,抓的他胸口满是鲜血,姬如风提起乔北行抵在了乱石上,用力极大,直压的乔北行浑身剧痛,呼吸困难。
雪玲珑心下焦急,纵身一掌拍在姬如风后背,姬如风道:“雪长风的雪泥鸿爪功何等境界?落在姬某身上,尚无痛楚,你个小丫头初窥门径,遗笑方家,自讨苦吃。”默运玄功,背如炽炭立时将雪玲珑震得摔落到了地上。
乔北行道:“姬如风,你仗着体内化有玄阳石,未免胜之不武,乔北行颇为不服,不知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番?”姬如风淡然一笑道:“玄阳石在姬某体内,灵力收发自如,亦如内息,何有不武之处?”乔北行轻哼一声道:“莫非堂堂碧焰城的急火神龙不敢一比?哈哈,原来你姬如风也是浪得虚名之辈。”姬如风一听此语,血气上冲,怒不可遏,呼的一掌拍了乱石上,轰的声爆响,乱石龟裂,激起一团沙雾。姬如风松开乔北行吼道:“姬某文贯天宇,武镇八方,安有不敢之理?文笔武斗,任你挑选。”
乔北行缓缓起身道:“好,那咱们就比书法如何?”姬如风心下窃喜,端详着乔北行,暗道:“乔北行落草为寇,整日舞刀弄枪,必不甚通书法,他瞧我一介武夫,以为我也是和他一般,哈哈,看来你必输无疑了。”当下满面欢悦的道:“请”,姬如风在碧焰城中,闲暇之际,常泼墨作画,沾墨书字,因此练得一手漂亮书法。乔北行说比试书法,他自是洋洋得意,稳操胜券。
乔北行捧笔道:“乔某有个条件,若然乔某胜了,还请放我们平安离开小剑山。”姬如风心念转动,暗想:“瞧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为防万一,切莫中了他的激将法,将事情说绝了。”当即道:“姬某只能答应放你们其中一个人,试想一场赌局,赌两条性命,姬某岂不是很吃亏。”
姬如风沉吟片刻道:“你有条件,姬某也有,你若输了,说出陆吟霜藏身何处?”雪玲珑拉了拉乔北行衣襟道:“乔叔叔,我们、、”一语甫毕,乔北行道:“珑儿放心,乔某自有办法。”向着姬如风道:“乔某输了,自会将知道的一切告诉你。”心下却想:“若然我输了,只有一死了之,死人又岂会告诉你一切。但愿姬如风信守承诺,放过珑儿,那我也不负雪大侠之托了。”
乔北行右手执笔,纵身而起,攀在青石之上,挥笔书写,噼啪声响,石屑飞溅,宛若尘埃,在半空浮动,盏茶工夫后,乔北行虚空横笔一划,内力激荡,声响处石屑纷落,四行字迹清晰出现,大如拳头,灵逸飘动。一气读来,正是: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这首诗乃是东汉蔡邕之女蔡文姬所作,收录在她的《胡笳十八拍》中,这也是其中的名篇。东汉末年,战乱不休,蔡文姬被匈奴掳走,历经十二年之久,亲历边关战事,城头烽火,冲天杀气,萧冷清月,心下感触,便作此诗,曹操慕其文采,多方努力,方使蔡文姬平安归汉。
乔北行本是甘肃一带游牧之民的头领,昔年大秦苻坚扫灭仇池国,曾在他家乡激战,落败的仇池官兵,便来强抢财务,乔北行率众抵抗,被乱军射掉了只眼睛,他狂怒之下四处屠杀,冲开乱军,逃到了中原之地,因此他恨极战事,读到这首《悲愤诗》时,感触颇深,遂时常书写,自也练得一手好字。
姬如风瞧向石壁,见字体清秀隽永,端秀至美,宛如浮在石壁上,瑟瑟风中,竟隐隐浮动,极为传神,心下不由黯然:“想不到他竟能写出这等漂亮的字,我的确过之不及。”
乔北行道:“姬如风该你了。”姬如风心头一震,干笑了下,凌空腾起,一掌拍在石壁上,轰一声石壁爆裂,石屑飞扬,四行字迹立时塌落开来,姬如风翻身跃下道:“姬某自叹不如。”乔北行心头大喜,道:“那可要信守承诺了。”姬如风冷冷说道:“话犹盆水,出则不回,姬某岂能食言?”乔北行转向雪玲珑道:“珑儿,你快走吧!”雪玲珑哪里肯走?刚要说话,姬如风身形一晃,已抢到她身前,扣住她咽喉,将她提了起来。乔北行身子一震,但见雪玲珑花容绯红,显然是呼吸困难所致,赶忙上前道:“姬如风,这是干什么?快放开她。”姬如风道:“姬某只答应放你们其中一个,可没说让你们自行选择让谁走。”心下却想:“乔北行于雪长风有托女之任,我便是放了他走,他又岂肯弃下雪玲珑,这样一来我信守承诺,放他走,他乔北行自己不走,那可不是我姬如风有违承诺了。”
姬如风将雪玲珑放在一边道:“乔北行你自己走吧,我自不为难你。这小姑娘姬某是不能放的了。”乔北行暗想:“姬如风果真奸诈,竟钻了这种言语空子,雪大侠托女重任,我岂能负了。”当即指着姬如风骂道:“姬如风枉你一方城主,行事无信,当真枉为人,乔某与你拼了。”当下握笔掠出。姬如风虚空一抓,一股内劲吐出,乔北行但觉内息窜动,力不从心,双臂一麻,判官笔跃手飞出,抛向了半空。
乔北行一怔,腾身半空,伸手去抓笔杆,蓬的一声闷响,手背如灼,正是被姬如风的拈指剑功剑气伤到,登时鲜红一片,姬如风内劲一摧,判官笔受到激荡,霍然又向高空飞去,姬如风道:“姬某放你走,你自己不走,这可不是姬某不信守承诺。”当即凌空一指点向乔北行胸口,乔北行翻身跃到乱石上,姬如风纵身跟来,并指如戟,乔北行腾身飘开,轰一声指力落到乱石上,登时轰一声乱石坍塌,散落满地。
姬如风腾身取过判官笔,横舞起来道:“来取啊。”语气破傲,乔北行气塞满膛,纵身抢去,姬如风连连出指,噗噗两声,都着落在乔北行肩膀上,登时血水冲出,将衣袍染的绯红。姬如风道:“还你判官笔。”曲指一弹,判官笔射出,噗一声透过乔北行的肩头,挟着他向后飞出,直将他钉在了青石之上。
雪玲珑向前奔去,口中叫道:“乔叔叔。”姬如风横臂一挡,雪玲珑一头撞上,内力激荡,登时将她反震出去,摔倒在了乱草中。姬如风道:“只要你帮我找到陆吟霜,得到那两枚神像,姬某自然放了你二人。你看如何?”乔北行淬出口鲜血,骂道:“老贼,你别痴心妄想了,邪恶不胜正,你必不得好死。”脚在石壁上一踏,借力飞出,判官笔在肩上完全透过,伸手抓住笔杆,拔将出来,向姬如风咽喉扎去,道:“乔某与你拼了。”
姬如风面露杀机,凌空一脚扫出,喀一声笔杆折为两截,姬如风俯身冲下,如一团乌云般,向乔北行当头罩落,乔北行向后倒纵,终究慢了一步,姬如风五指如钩,抓入了乔北行肩膀,鲜血渗渗,循着他的指隙流将出来。姬如风面色紫青,青筋纹起,狠狠说道:“姬某便卸下你的左膀。”说话之际,用力撕扯,嗤一声乔北行左膀已被他硬生生的撕了下来,血出如注,喷将起来,溅落在了姬如风衣袍之上。
乔北行疼痛袭身,翻身落到,在地上滚来滚去,雪玲珑见此惨状,触目惊心,心下万分绞痛,扑将过去,姬如风挥掌一封,落到她肩上,喝道:“再往前半步,我连你也杀。”雪玲珑将生死早已抛诸脑后,瞪了姬如风一眼,一口重重咬在了姬如风臂膀上,姬如风惨叫一声,松开了手,雪玲珑抢到乔北行身前,道:“乔叔叔”,乔北行道:“珑儿,乔叔叔有负重托,不能带你离开小剑山了。”伸手探过断笔,翻身向姬如风扎去,姬如风一脚踢落在乔北行胸口,乔北行一头撞落在乱石上,登时鲜血崩流,气绝而亡,雪玲珑花容失色,尖叫一声,伏在乔北行尸身上大哭起来。
姬如风狂性大发,长啸几声,一把抓过雪玲珑道:“随我走。”雪玲珑用力挣脱,却无济于事,姬如风腾身起落,虽携了一人,但脚力依然不慢。
奔了数十里,方回到凌云山寨,正遇上司马道子。姬如风携着雪玲珑走上前去,司马道子瞧到雪玲珑,冰肌雪肤,泪珠滚落,宛如池中雨荷,出水芙蓉,春莲含苞中蕴有几分娇羞,海棠泛开中藏有几分深情。不由欺近雪玲珑自言自语道:“人间能有这等绝色佳人,妙哉,妙哉。”顿了顿续道“小姑娘貌若天仙,有如蓝田美玉,空谷幽兰,望而息心,念而痴痴。”当下色心大起,举止轻浮,伸手向雪玲珑花容摸去。
雪玲珑心下大惊,向后跳开,反手划出,啪一声重重甩了司马道子一个耳光,司马道子脸上登时泛起一个掌印,五指赫然,清晰可见。众士兵高声喝道:“大胆贼女。”呼啦声响,拔出兵刃,刀光霍霍,逼向雪玲珑。姬如风气灌袖口,随手一拂,清风所及,数声,逼上来的士兵手中的弯刀尽数折断了,余势不减,迫的那些士兵连连退开。司马道子笑道:“喝,还是匹刚烈之马,本王更有兴趣了。”姬如风道:“此乃雪长风之女,王爷还请自重。”司马道子心下盛怒,缓缓整整衣袖道:“姬如风,你未免多事了,对本王说话还请自重!”,姬如风怒火旺炽,杀意徒起,但转念一想:“司马道子乃晋孝武帝的胞弟,手握兵权,拥兵自重,现在杀他自是不难,怕是日后徒增灭顶之灾,当忍则忍之,他于我有用,假以时日,凑齐四枚神像,解开其中玄机,实现我一统天下的梦想。”当下一揖道:“姬某一介武夫,行事鲁莽,还望王爷恕罪。”司马道子笑道:“本王知道姬大侠心事,本王答应替你找到风雨神像,自然不会食言,他日雪长风招出另一枚神像,他们父女对姬大侠自然无用,到那时本王再迎美人入府,但是本王忍耐有限,姬大侠可要体谅啊!”
姬如风暗想:“雪长风之妻严氏,性耿直,烈如马,这雪玲珑定承乃母之性,若然受人凌辱,名节不保,必不会苟且世间,雪长风知道了,又岂会交出神像,便是我凑齐三枚,亦是无用,只要雪玲珑活着,就不怕雪长风不交出电神神像。”当即道:“姬某知道。”司马道子扶过姬如风道:“姬大侠替本王报了这一箭之仇,本王会铭记于心,对姬大侠有用之人,本王绝不加害,姬大侠还请放心,三个月内本王决不碰她丝毫。”这席话司马道子说得声音极小,众士兵自是听不到。司马道子迁就姬如风对他礼让再三,自也有他的打算,其一,姬如风武功高强,惹急了他,莫说百余护卫,就是千余,取人首级,亦是探囊取物。其二,他虽然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可朝中以谢安为首的一派,深得民心,处处与他作对,正好假借姬如风除掉谢安等人,好使他真正的独揽朝政。二人各怀心事,自然能容彼此蒺藜之辞了。
当下众人浩浩荡荡向山下走去,士兵绵延千里,宛如长龙,望将过去,当真令人发指,而山坡上尸首横布,鲜血流动,染红了半个山头,情状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却说王叔明和陆吟霜绕向渊谷深处行走,树林茂盛,小径狭长,极为难走,而小径越行越窄,最后仅可容得下一只脚的宽度了,二人手挽手贴着石壁,徐徐而行,突然扑棱一声,腾起一只秃鹰,陆吟霜吓得尖叫一声,失足跌向深谷,王叔明左手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紧紧拉住陆吟霜,陆吟霜悬在半空,双脚乱蹬,瞪下来的石块向深谷坠落,王叔明叫道:“陆姑娘,抓紧我。”
陆吟霜亲见凌云寨众人战死,心下悲痛万分,早抱死念,此际流波莹莹道:“王公子松开我,不然会把你拖下来的。王公子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岂能因我一个弱女子而葬身深渊?”王叔明知她抱有死念,怕她震开自己,便抓得更紧了,道:“陆姑娘,千万别多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救人性命,乃侠之所为,姑娘让我松手,岂不是置叔明于不义?”陆吟霜暗想:“此间绿苔遍生,极为光滑,王公子救我,只怕累及与他,我害得他坠落深谷,岂不更是不仁不义?”当即默运玄功,要弹开王叔明,岂料内劲吐出,登时被消得无影无踪了。
陆吟霜一怔,瞧向王叔明,见他面容俊朗,清秀慈和,却有了一种不忍释手的冲动,王叔明与她目光对视,深情的说道:“陆姑娘,叔明是不会松手的。”陆吟霜语音哽咽的说道:“当年先师凌云子弥留之际,在病榻问我:‘凌云寨可传几代?’我说:‘凌云寨有诸神眷念,可延传千代万世,与天同齐,和地常在。’可是、、可是、、凌云寨在我手中覆灭了,看着百余兄弟惨死,我有何面目苟喘世间?莫若到阴间向师父恕罪去。”王叔明轻声道:“凌云寨百余兄弟为奸人所害,死不瞑目,都抱希望与你,好让你好好活下来,日后替他们锄奸雪恨,你若葬身深渊,凌云寨冤死之人,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整夜哭泣,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安?莫非真要他们死不安息,凄惨漂泊,不能轮回?”
此语犹如惊雷,回荡耳际,陆吟霜心弦一震,暗道:“王公子所言甚是,若然我就此而去,不能手刃司马老贼,枉死的兄弟英灵难安,那我真是罪不容赎了。”当即向王叔明点了点头。
王叔明满面欢悦,用力拉她,脸颊汗水抖落,已然拉不上来,陆吟霜道:“王公子此处苔藓滑溜,极难着力,你把头让开点。”王叔明满头雾水,不知何意,但还是将头偏开了,陆吟霜四下瞧了眼,右手向上一伸,弹出了流星锤,呜呜声响,噗一声锤头没到了青石中,陆吟霜道:“好了,再试一下。”王叔明用力上拉,陆吟霜收动绳索,缓缓向上移动,二人心下暗喜,满面欢色。
这时微风吹过,拂面凉意,王叔明胸口衣袍被风一鼓,蓦然一团紫色物事掉落出来,在风中展将开来,上面隐有殷红血色,正是条紫色纱巾,在风中舞动飞扬,落向深渊,王叔明一惊,伸手抓去,手指微微触到了一角,却抓它不住。王叔明手一松开,陆吟霜登时又落了下去,幸亏她死死抓着绳索,才收住坠势,悬在半空,被风吹的晃来晃去,王叔明瞧到这等形势,全身一震,如遭雷击,矮身蹲下,够了多时,才抓住陆吟霜的纤纤细指。
用了半晌时间,才将陆吟霜拉将上来,陆吟霜站定后瞧向王叔明,刚要言谢,却见他面色惨淡,神伤不已,仿佛失去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东西,而目光呆滞,一直瞧着风中飞舞着的那条紫色丝巾。
微风阵阵,丝巾飘舞,犹如蛟龙,飘到风口时,两股风一交,立成漩涡,卷着丝巾绕了两圈,挂在了对岸石壁上的尖石上,对岸劈崖千刃,隐天障日,石壁青绿,满是苔藓,莫若是人,便是猿猱,亦难驻足停留,王叔明愣了半晌,一言不发,伸手挽过陆吟霜玉腕朝前慢慢走去。
行了数里,方到对岸,二人筋疲力尽,坐将下来歇息,王叔明依旧望着尖石上挂着的丝巾发愣,陆吟霜沉吟片刻问道:“那条丝巾对你很重要吧?”王叔明心弦一颤,脸颊微红,隐隐生出三分羞涩,吞吐道:“不、、不是、、很重要。”说话时目光凄迷,若有隐情。陆吟霜干笑道:“你喜欢的女孩送的吧?”王叔明一愣,不知所对,当日在孔庙雪玲珑正是用这条丝巾为他包扎的伤口,他一直保管着,想洗干净了,重还雪玲珑,但血迹始终洗不下,这也许就是宿命注定他对雪玲珑有着种难以除掉的相思之情吧!这种感情淡而深沉,就如丝巾上的血迹,洗之不去,除之不能。王叔明内心慌乱,不知如何回答,便默不做声。
陆吟霜沉吟道:“这条丝巾是雪姑娘的吧?”王叔明一怔,刷的将目光投向陆吟霜,眼神迷惑,仿佛正自发问,陆吟霜淡然一笑道:“当时在暖阁,咱们分开时,王公子频频瞧向雪姑娘,眼神中万般柔情,无限思慕之意,只要稍加留神,就能看出来了。”王叔明听到“稍加留神”四字时,全身一震,暗想:“我和陆姑娘萍水相逢,初次相见,她却对我稍加留神?”心下转念,万般滋味,不知是甜,不知是酸。
陆吟霜察觉失言,不由脸颊粉红,淡然一笑道:“朦朦胧胧,莫若明明白白,说实话这一路走来,时间虽短,但我二人经历过苦难,穿越了生死,对我却是段温馨难忘的记忆,守着这段记忆,足以让我了度此生了。”王叔明如触电般,全身抖了下,瞧着陆吟霜,却没有说话,陆吟霜见他木讷的表情,不由扑哧笑了出来,道:“王公子,你觉得很惊讶吧?”顿了顿续道:“常言道女不如男,可我偏偏不信,男子可以做的,我一样也可以。男子可以放心大胆的追求倾慕的人,我们女子为何要在闺中待嫁?任命运摆布?我偏不服,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靠自己拼搏,才能获取幸福,遇到倾心之人,也要和男子一样大胆追求。这种想法,在儒家看来是大逆不道,可我就想打破枷锁,做真正的自己!”
王叔明暗想:“女子闺中待嫁,所嫁之人,往往德行卑劣,使她们厄运一生,确也悲凉。陆姑娘能摆脱世俗羁绊,鹤立鸡群,大胆追求幸福,的确不让须眉,令人钦佩。”他心有所属,又岂能容的下别的女子?王叔明沉默片刻,道:“陆姑娘咱们走吧!”陆吟霜笑道:“王公子叫我霜儿就行了。”王叔明道:“好啊,那你就叫我叔明吧!”
二人说说笑笑,行了数里,前面两峰突起,中间夹着一条羊肠小径,幽深狭窄,仅容两人并肩齐走,旁边一块光洁石壁上撰写着:两界川三个斗金大字,陆吟霜道:“两峰高耸,如天之界限,狭长小径,宛如一道小川,所以名唤两界川。”王叔明道:“这里的确够险峻的。”二人挽手并走,险川蜿蜒,向前眺去,乱石障目,看不到尽头,行了四五里,出了两界川,地势豁然开朗。
此际隐隐听得格格娇笑之声,偶尔夹掺着粗狂重浊的声音,从两界川小径中传了出来。王叔明和雪玲珑一怔,停下了脚步,侧耳细听,听得一个少女声音道:“师公,前面是什么地方?”一个重浊嘶哑的声音道:“那就是两界川,很是险峻啊。”少女道:“是么,我们去看看。”陆吟霜道:“那个重浊嘶哑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听过?”王叔明点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听过。”二人思想着,却始终记不起来。
过得多时,两界川转出两个人来,王叔明和雪玲珑瞧到来人,胸中仇意徒生,来人正是通天蛟莫震天,他右手牵着一个黄裳少女,女孩好像十六岁年纪,手中攥着一束鲜花,红、黄、粉、紫四色相嵌,极为美艳。
莫震天当时收到姬如风离山讯号,本要退去,无奈这少女醉心山景美色,便要莫震天陪他游玩一番,岂知在两界川与王叔明和陆吟霜相遇。莫震天仰天一个哈哈道:“原来是陆大寨主,风儿正说寻你不到,你为你已坠谷身亡,不料天网恢恢,被老夫撞上了。”黄裳少女道:“师公,这位姐姐是谁啊?爹爹为何要擒她?”莫震天道:“她有风雨神像,所以风儿要抓她了。”黄裳少女道:“师公,云儿不明白,爹不是说她有玄阳石,已经天下无敌了,还找神像干什么?”莫震天道:“云儿,有些事,你还不明白。”云儿道:“这位姐姐挺漂亮的,师公你放过她吧?”莫震天不加理会,道:“陆大寨主,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只要神像,不伤人性命,你看如何?”陆吟霜愤道:“老贼,你残杀陈堂主和赵堂主,今日你休得活着离开此地。”莫震天哈哈笑道:“陆大寨主,好大的口气。”
陆吟霜一挥手,呼一声流星锤激射出去,锤头在光照下闪闪放光,熠熠夺目。莫震天轻哼一声,神态甚傲,大有小觑之心,伸手向锤头抓去,只用上了三分力道,蓬一声流星锤击在他掌心之上,登时殷红一片,陆吟霜猛一收钢丝,流星锤宛如蛇头,向他小腹击去,莫震天挥掌一封,翻身跃开,云儿抢过来,道:“师公,你还好吧?”莫震天伸手掠了掠云儿的垂肩秀发,道:“师公没事。”向着陆吟霜道:“老夫倒是小瞧你了。”
莫震天脚步一滑,掠身出去,并指如戟,使出拈指剑功,戳向陆吟霜。王叔明凌空一掌,拦向莫震天,王叔明掌势连环,宛如长浪,立时消解了莫震天的剑气。王叔明欺身直进,莫震天一指点在他掌心上,王叔明顿觉其指如镔铁般坚硬,内劲透来,掌心殷红一圈,血迹隐隐,犹如针刺刀削般的疼痛,倒吸口气,反身飘开。
陆吟霜一抖钢丝,呼呼破风,流星锤击向莫震天后背,莫震天腾身丈高,流星锤在他脚底过去,噗一声没在了青石中,莫震天轻身落到钢丝上,逼向陆吟霜,陆吟霜猛抖钢丝,但莫震天轻功绝妙,不论钢丝如何颤动,他踩上去如履平地。王叔明腾身府来,挥掌拍出,莫震天向上一掠,飞脚划出道弧形,落向王叔明胸口,王叔明挥掌护住,力道万钧,一交之下,便将他震了开来。陆吟霜趁机一拔,噗的声流星锤破岩飞出,反击向莫震天后心,云儿惊道:“师公,小心后背。”莫震天凌空一个筋斗,一脚踢中流星锤,流星锤受到外力,立时飞向陆吟霜,莫震天笑道:“让你尝尝自家兵器的滋味儿。”
风雷声起,锤头已在毫厘之间,陆吟霜抖动钢丝,却无济于事,王叔明惊道:“陆姑娘,小心!”话音方起,掠身扑了过去,拦腰抱住陆吟霜,向地上一滚,流星锤击在乱石上,噗一声乱石龟裂开来,扬起一阵沙雾。莫震天笑道:“英雄救美,果然是对生死壁人,可惜命不久矣。”说着凌空飞出,指如镔铁,戳向二人胸膛。
王叔明抱住陆吟霜翻身滚开,噗一声莫震天双指点入了泥土中,莫震天大喝一声,运劲吐出,内劲在泥土下传了过去,内力所及,泥土纹起,王叔明双手抓在陆吟霜两肩,一个鹞子翻身翻向半空,噗噗声响,身下泥土暴了起来,二人轻飘飘的落到了乱石之上,王叔明双手兀自紧紧抓在陆吟霜肩上。陆吟霜轻声道:“叔明,你抓得我好疼。”王叔明一怔,慌乱的松了开来,心底却又种不忍释手的感觉。
莫震天在地上一点,掠向二人,陆吟霜尚自攥着钢丝,用力一抖,呜呜声起,流星锤绕向莫震天腰肋,莫震天双手紧紧抓住钢丝用力一拉,陆吟霜登时向他跌去,王叔明伸手一抓,抓住了陆吟霜的袖口,但听得嗤一声陆吟霜袖口衣衫,被撕下了一幅,露出了皓腕玉臂,王叔明心下一紧张竟松了开来,任由陆吟霜飘了出去。
莫震天伸手扣住了陆吟霜咽喉,王叔明纵身过去,抓向莫震天,莫震天将陆吟霜向前一推,王叔明的掌势便向陆吟霜落去,王叔明一惊,急忙收住掌势,岂料莫震天呼的一掌拍出,重重落在了王叔明怀中,王叔明惨叫一声,跌落到了地上。王叔明一个“鲤鱼打挺”刚站起来,莫震天一脚踢在他胸口,将他踢翻在地,王叔明胸口如石,沉闷至极,噗的喷出了口鲜血。莫震天道:“为了两枚神像,命丧黄泉,值是不是值?莫若交出来,好换取两条性命。”王叔明勉强的站起来愤道:“姬如风乃奸邪之徒,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给你的。”陆吟霜关切的问道:“叔明,你没事吧?”王叔明淡淡一笑,缓缓道:“没事,没事。”莫震天道:“陆大寨主,你自己看着办,老夫数到三,你要不肯叫出来,老夫就杀了这小子。”
陆吟霜死死抓住莫震天手臂道:“你有本事杀了我,别连累旁人。”云儿拉住莫震天衣襟道:“师公,你不会真杀他吧?”莫震天道:“师公无意杀他们,但他们执意不说,那就怪不得师公了。”云儿走到王叔明身前,道:“性命要紧,你还是说了吧,师公一定不会杀你的。”王叔明一把推开她道:“和莫老贼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莫震天青筋暴起,一手扶住云儿,喝道:“敢对我家云儿不敬!”一脚又将王叔明踢翻,云儿急忙拦住,泪水滚落,央求道:“师公,爹爹为了神像杀了那么多人了,就饶了他吧!”莫震天一怔,道:“那怎么可以,神像对你爹至关重要,若凑不齐风雨雷电四神像,王图兴霸,千秋大业都会如赛伯候说的那样,化为泡影,你爹那么疼你,你不愿看着你爹抑郁寡欢吧?”云儿一怔,沉默不语,莫震天道:“云儿,你要记得你不杀人,人就会来杀你。”云儿道:“师公,爹爹武功高强,已经是天下第一了,还有什么好争的,为什么为了四枚神像杀那么多人呢?”莫震天道:“若然单打独斗,风儿的确天下无敌,但江湖中南禅北道碧螺仙三人联手,厉害非常,我们凑齐了神像,江湖盛传的魔法天石才能为我们所用,进而实现你爹的宏大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