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府不到三个月,便要嫁走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姜西雁无法从她的表情中探寻一丝一毫的悲伤生气,但那种浅笑也不曾像平日里那般真心,有一种难以言喻苦涩。
“怎么会?”姜闲月嗔怪一句,围着姜西雁转了一圈打量,而后站定看着她,“姐姐能得意中人照顾,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
姜西雁垂眸低低地说了几句是啊。
姐妹两人无言甚久,最后姜闲月带着她来到镜子面前道:“新娘该是笑着出嫁的,能有常公子照顾你,公府上下都很放心,我也一样。”
西雁一怔,看着镜子的二人,许久,才点了点头。
按着规矩,闲月便不能一直在这儿呆着了。她又与姜西雁说了几句体己话,才挥手走出院子。
只是刚出去,眼眶便红了。她站在风口好一会儿,才按下想要不顾一切大哭的情绪。
在喜宴上,所有人都说说笑笑的。闲月走在这些人中,每个人都和她说恭喜,这一句句恭喜,直到常思慕跟前。
他如一般郎君成亲时穿的那样,也说不上哪里格外的好,只是姜闲月看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撇开视线。
“闲月。”常思慕先开口。
姜闲月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拿起桌边的一小杯酒,也没看他,低声说:“恭喜。”
常思慕神情一滞。
说完,姜闲月仰头喝完。常思慕立刻就急了,想要伸手夺她的酒杯,却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
“闲月这会儿怎么不嫌弃酒了?这一小杯下肚,怕是得醉呢。”
常思慕一看,是卫景修。
他不知何时到了这儿,此时正站在闲月身后,一只手很有分寸地扶着闲月的肩头。
“抱歉,我有些醉了。先去后方休息,常公子,失礼了。”闲月转身就走,卫景修忙跟在身后,还大声说我来扶你。
闲月懒得去计较那么多了,只顾着自己逃离现场。常思慕看着那二人的身影,眼神慢慢黯淡下去。
二人逐渐往公府的里面走,闲月似乎格外想回到自己的闺房,一步一步地加急,那些奴才见了想要扶也被拂手推开。
卫景修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直到进了那熟悉的院子,闲月才站定。
“你跟来做什么?”
“送你回来。”
“我已经到了,你可以走了。”
“……”
卫景修双手抱在胸前,视线紧紧盯在闲月身上。只见闲月步伐有点凌乱,她刚走两步,卫景修便伸手去扶。
闲月借他手站稳以后,又轻轻推开,低低说了一句:“多谢。”
顿时,卫景修眉头皱起,“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要的……一样的,都是一样的。”闲月说话不利索,可每个字都真真地落在卫景修耳里。
他想过,也许闲月真的会不开心,可如今这样,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那种颓丧,那种无可奈何,这样的气质在闲月身上太碍眼了。
半晌,闲月背对着卫景修抬手不知道在脸上挠什么,似乎很痒的样子。
“你做什么?”卫景修箭步上前,夺过她的手腕。
是眼泪,闲月被他吃力一扯,回头是一张眼泪被胡乱擦拭掉的脸,因为用力,有些地方泛着红。
闲月极力忍耐着,眼底却像出血似地红。她紧紧咬着嘴唇,然后甩手转身。
“……你就这么喜欢他?”卫景修低喃。
闲月无声地落着泪,她已经尽全力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这种不必要的脆弱了,可是看见常思慕穿着喜服的那一刻,她竟想到喝酒来掩盖这种胸口的闷痛。
也许太痛了,她实在忍不住落泪。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少女的心事,一点点在破裂着,闲月捂着嘴巴,哭声难掩。
卫景修阴沉着脸站在她身后,他看见她的双肩难以自抑地颤抖,仿佛窒息的呼吸声是她实在无法忍受下发出的。
二人就这样站着,在已经没有梨花香的院子里,各自沉默着。
梨花谢了,桂花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