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这似乎是一种注定的循环,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很多人的灵魂都会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沉默的躯壳。
这种时候,灵魂和肉体仿佛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肉体站在坟墓前,看着老齐的黑褐色棺木被缓缓下葬,然后一铲子一铲子的夯实填土,有些肉体会伸手接过铁锹,补上几铲仪式性的泥土,更多的肉体则选择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
此刻这些灵魂就被困在这一具具行尸走肉中,一边敲打着牢笼一边愤怒地呐喊,质问着这些肉体为什么没有歇斯底里地表明自己复仇的决心,没有当场提着刀冲出去找到那个造成死亡的元凶,把他剁成肉酱。
可人生不是电影,已经发泄过情绪的温柔没有在墓碑前哭的晕过去,十六号没有当场黑化埋怨自己的进化方向垃圾,柳镇恶也没有握着拳头说要替他报仇。
甚至除了他们五人,只有陆陆续续前来的嘉安市异常事件处理组的工作人员参加,可由于齐方平时也不喜欢和大家出去喝酒交际,来的人也不多。
他们看着温柔一笔一划地刻好了墓碑,上面的字歪歪扭扭,颇为丑陋。
柳萌萌忽然鼻子一抽,低下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这让杨泽楷没来由的想起最近记住的一句话,好像叫什么“大珠小珠落玉盘”。
然后他又想起来他答应了柳镇恶加入嘉安市异常事件处理组的请求,他已经不需要记这些古诗词了。
温柔拍了拍墓碑,用双手努力正了正方向,歪着头看了又看,又和齐方母亲的墓碑对比了一下,在她感觉差不多了以后才站起身来。
柳镇恶拍了拍杨泽楷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二人和十六号一起拿起了铁锹,正式开始给齐方的棺材上填土。
“小齐是个好孩子啊。”说话的是看门大爷,“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杨泽楷茫然地填着土,他一开始只当这是和齐方的最后一次合作,一个负责死,一个负责埋。可根据《情商》里讲的内容,又觉得这么想很不礼貌,于是把这件事定义为了自己偿还债务的一部分。
不是齐方以命换伤,杨泽楷不会有机会偷袭得手,求不得的潜意识也未必会被他的意识小偷效果控制太长时间,他可能不会有机会攻击茧。
这么算下来,他亏欠齐方的就更多了,不仅没完成任务,还搭进去雇主方的一条性命,这不符合规矩。
也因此,他刚才主动要求柳镇恶在任务简报里突出齐方的主要贡献,把这次事件说成是齐方力挽狂澜。
而事实上齐方死前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他并没有看到杨泽楷破坏求不得的茧。
他本以为,自己救下了每一个现实里的家人。
杨泽楷正在碎碎念的时候,柳镇恶一边填土一边对看门大爷说道:
“干我们这行的,哪能不死人。”
“只要死的有价值就好。”
柳萌萌哭的伤心,温柔小声安慰着她,这个昨天最是冲动的女人现在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
她搂着柳萌萌的肩膀,低声说道:
“其实老齐这辈子也值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至少死的时候他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