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酷我小说>综合其他>啼笑姻缘> 第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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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八章(2 / 2)

摇,笑道:“你不是关大姐?见着樊大爷给我问好。你说我对不住他,我快死了,他原谅我

年轻不懂事吧!”说着,放声大哭。秀姑连忙上前,握了她的手,她就将秀姑的手背去擦眼

泪。秀姑另用一只手,隔了被去拍她的脊梁,只说:"樊大爷一定原谅你的,也许来看你

呢。”

这里凤喜哭着,却惊动了医院里的女看护,连忙走进来道:“你这位姑娘,快出去吧,

病人见了客是会受刺激的。”秀姑知道医院里规矩,是不应当违抗看护的,就走出病室来

了。这一来,她心里又受一种感触,觉得人生的缘法,真是有一定的:凤喜和家树决裂到这

种地步,彼此还有一线牵连。看凤喜睡在床上,不断的念着樊大爷。樊大爷哪里会知道,我

给他传一个信吧。于是就在医院里打了一个电话给家树,请他到中央公园去,有话和他说。

家树接了电话,喜不自胜,约了马上就来。

当下秀姑吩咐汽车回刘宅,自雇人力车到公园来。到了公园门口,她心里猛可的想起一

桩事:记得在医院里伺候父亲的时候,曾做了一个梦,梦到和家树挽了手臂,同在公园里游

玩。不料今日居然有和他同游的机会,天下事就是这样:真事好象是梦;做梦,也有日子会

真起来的,我这不是一个例子吗?只是电话打得太匆促了,只说了到公园来相会,却忘了说

在公园里一个什么地方相会。公园里是这样的大,到哪里去找他呢?心里想着,刚走上大门

内的游廊,这个袮E谜,就给人揭破了。原来家树就在游廊总口的矮栏上坐了,他是早在这

里等候呢。他一见秀姑便迎上前来,笑道:“我接了电话,马上雇了车子就抢着来了。据我

猜,你一定还是没有到的,所以我就在这里坐着等候。不然公园里是这样大,你找我,我又

找你,怎么样子会面呢?大姑娘真为我受了屈,我十二分不过意,我得请请你,表示一番谢

意。”秀姑道:“不瞒你说,我们爷儿俩,就是这个AE?AE?,喜欢管闲事。只要事情办得

痛快,谢不谢,倒是不在乎的。”

两人说着话,顺着游廊向东走,经过了阔人聚合的"来今雨轩",复经过了地AE?少人行

的故宫外墙。秀姑单独和一个少年走着,是生AE?破题儿第一遭的事情。在许多人面前,不

觉是要低了头;在不见什么人的地方,更是要低了头。自己从来不懂得怕见人,却不解为了

什么,今天只是心神不宁AE餦来。同走到公园的后面,一起柏树林子下,家树道:“在这

儿找个地方坐坐,看一看荷花吧?”秀姑便答应了。

在柏林的西犄角上,是一列茶座,茶座外是皇城的宽濠,濠那边一列萧疏的宫柳,掩映

着一列城墙,尤其是西边城墙转角处,城下四五棵高柳,簇拥着一角箭楼,真个如图画一

般。但是家树只叫秀姑看荷花,却没有叫秀姑看箭楼。秀姑找了一个茶座,在椅子上坐下,

看看城濠里的荷叶,一半都焦黄了,东倒西歪,横卧在水面,高高儿的挺着一些莲蓬,伸出

荷叶上来,哪里有朵荷花?家树也坐下了,就在她对面。茶座上的伙计,送过了茶壶瓜子。

家树斟过了茶,敬过了瓜子,既不知道秀姑有什么事要商量,自己又不敢乱问,便笑了一

笑。秀姑看了一看四周,微笑道:“这地方景致很好。”家树道:“景致很好。”秀姑道:

“前几天我们在什刹海,荷叶还绿着呢。只几天工夫,这荷叶就残败了。”说到这里,秀姑

心里忽然一惊,这是个敷衍话,不要他疑心我有所指吧,便正色道:“樊先生,我今天和你

通电话,并不是我自己有什么事要和你商量,就是那沈家姑娘,她也很可怜。”家树哈哈一

笑道:大姑娘,你还提她作什么?可怜不可怜与我有什么相干!姑道:“她从前做的事,本

来有些不对。可是……"家树将手连摇了几摇道:“大姑娘既然知道她有些不对,那就行

了。自那天先农坛分手以后,我就决定了,再不提到她了。士各有志,何必相强。大姑娘是

个很爽快的人,所以我也不要多话。干脆,今生今世,我不愿意再提到她。”

秀姑听他说得如此决绝,本不便再告诉凤喜的事。只是他愿意提凤喜不提凤喜是一事;

凤喜现在的痛苦,要不要家树知道又是一事,因笑道:“设若她现在死了,樊先生作何感

想?”家树冷笑道:“那是她自作自受,我能有什么感想?大姑娘你不要提她,一提她,我

心里就难过得很。”秀姑道:既然如此,我暂时就不提她,将来再说吧。再说这四个字,我

非常赞成。无论什么事,就眼前来说,决不能认为就是一定圆满的。古人说,-疾风知劲

草,板荡识忠臣-,所以必定要到危难的时候,才看得出好人来的。不过那个时候,就知道

也未免迟了。而且真是好人,他也决不为了要现出自己的真面目,倒愿人有灾有难。AE?如

令尊大人,他是相信古往今来那些侠客的。但侠客所为,是除暴安良,锄强扶弱。没有强暴

之人,作出不AE?的事来,就用不着侠客。难道说作侠客的为了自己要显一显本领,还希望

生出不AE?的事情来不成?所以到了现在,我又算受了一番教训,增长了一番知识。我现在

知道从前不认识好人了。”

秀姑听他这种口音,分明是句句暗射着自己。一想自认识家树以来,这一颗心,早就许

给了他。无如殷勤也罢,疏淡也罢,他总是漠不关心,所以索性跳出圈子外去,用第三者的

资格,来给他们圆场。不料自己已经跳出圈子外来了,AE玕是又突然有这样向来不曾有的

恳切表示,这真是意料所不及了。因笑道:“樊先生说得很透澈,就是象我这样肚子里没有

一点墨水的人,也明白了……"家树笑着只管嗑瓜子,又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问道:“大

叔从前很相信我的,现在大概知道我有点胡闹吧。”秀姑道:“不,他老人家有什么话,都

会当面说的。”家树道:“自然,他老人家是很爽快的。不过也有件事很让我纳闷:两个月

前,仿佛他老人家有一件事要和我说,又不好说似的,我又不便问,究竟不知道是一件什么

事?”

秀姑这时正看着濠里的荷叶,见有一个很大的红色蜻蜓,在一起小荷叶边飞着,却把它

的尾巴,在水上一点一起,经过很久的时间,不曾飞开。她也看出了神。所以家树说的这些

话,秀姑是不是听清楚了;或者听得越清楚,反而不肯回答,这都让家树无法揣测。随话答

话,也没有可以重叙之理,这也就默然了。秀姑看了城墙,笑道:“我家胡同口上,也有一

堵城墙,出来就让它抵住,觉得非常讨厌。这里也是一堵城墙,看了去,就是很好的风景

了。”家树道:“可不是,我也觉得这里的城墙有意思。”两个人说来说去,只是就风景上

讨论。

正说到很有兴趣的时候,树林子里忽然有茶房嚷着:"有樊先生没有?”家树点着头只

问了一声:"哪里找?”一个茶房走上前来,便递了一张名AE?给秀姑道:“你贵姓樊吗?

我是-来今雨轩-的茶房,有一位何小姐请过去说话。”秀姑接着那名AE?一看,却是"何丽

娜"三个字,犹疑着道:“我并不认得这个人,是樊先生的朋友吧?”家树道:“是的,是

的。这个人你不能不见,待一会我给你介绍。”因对茶房道:“你对何小姐说,我们就

来。”茶房答应去了。家树道:“大姑娘,我们到-来今雨轩-去坐坐吧,那何小姐是我表嫂

的朋友,人倒很和气的。”秀姑笑道:“我这样子,和人家小姐坐在一处,不但自己难为

情,人家也会怪不好意思的。”家树笑道:“大姑娘是极爽快的人,难道还拘那种俗套

吗?”秀姑就怕人家说她不大方,便点点头道:“见见也好,可是我坐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要

走的。”家树道:“那随便你。只要介绍你和她见一见面,那就行了。”于是家树会了茶

帐,就和秀姑一路到"来今雨轩"来。

家树引秀姑到了露台栏杆边,只见茶座上一个时装女郎笑盈盈的站了起来,向着这边点

头。秀姑猛然看到她,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凤喜明明病在医院里,怎么到这里来了?老远的

站着,只是发愣。家树明白,连忙抢上前介绍,说明这是"何女士",这是"关女士"。何丽娜

见秀姑只穿了一件宽大的蓝布大褂,而且没有剪发,挽着一双细辫如意髻,骨肉停匀,脸如

满月,是一个很康健又AE?素的旧式女子,因伸着手握了秀姑的手,笑道:“请坐,请坐。

我就听见樊先生说过关女士,是一个豪爽的人。今天幸会。”秀姑等她说出话来,这才证明

她的确不是凤喜。家树向来没有提到认识一个何小姐,怎么倒在何小姐面前会提AE?我?大

概他们的交情,也非同泛泛吧。她既是一见面这样的亲热,也就不能不客气一点,因笑道:

“刚才何小姐去请樊先生,我是不好意思来高攀。樊先生一定要给我介绍介绍,我只好来

了。”何丽娜笑道:“不要那样客气。交朋友只要彼此性情相投,是不应该在形迹上有什么

分别的啊!”于是挪了一挪椅子,让秀姑坐下。家树也在何丽娜对面坐下了。

秀姑这时将何丽娜仔细看了一看,见她的面孔和凤喜的面孔,大体上简直没有多大的分

别,只是何丽娜的面孔略为丰润一点,在她的举动和说话上,处处持重一点,不象凤喜那样

任性。这两个人若是在一处走着,无论是谁,也会说她们是ae?妹一对儿。她模样儿既然是

这样的好,身分更不必提,学问自然是好的。除了年岁而外,恐怕凤喜没有一样赛得过她的

呢!那末,家树丢了一个凤喜,有这一个何小姐抵缺,他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又何怪对于

凤喜的事淡然置之哩。心里想着事,何小姐春风满面的招待,就没有心去理会,只是含着微

笑,随便去答应她的话。何丽娜道:“我早就在这里坐着的。我看见关女士和樊先生走过

去,我就猜中了一半。”家树道:“哦,你看见我们走过去的。我们在那边喝茶,你也是猜

中的吗?”何丽娜道:“那倒不是。刚才我在园里兜了一个圈子,我在林子外边,看见你二

位呢。”家树听了默然不语。何丽娜道:“难得遇到关女士的。我打算请关女士喝一杯酒,

肯赏光吗?”秀姑道:“今天实在有点事,不能叨扰,请何小姐另约一个日子,我没有不到

的。”何丽娜笑道:“莫不是关女士嫌我们有点富贵AE?吧?若说是有事,何以今天又有工

夫到公园里来呢?”家树道:“她的确是有事。不是我说要介绍她和密斯何见面,她早就走

了。”何丽娜看着二人笑了一笑,便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必到公园外去找馆子。这里的

西餐倒也不错,就在这里吃一点东西,好不好?”秀姑这时只觉心神不安贴起来,哪有心吃

饭,便将椅子一挪,站立起来,笑道:“真对不住,我有事要走了。”何丽娜和家树都站起

来,因道:“就是不肯吃东西,再坐一会儿也不要紧。”秀姑笑道:实在不是不肯。老实

说,我今天到公园里来,就是有要紧的事,和樊先生商量。虽然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我

也应该去回人家的信了。”她说了这话,就离开了茶座。何丽娜见她不肯再坐,也不强留,

握着她的手,直送到人行路上来,笑嘻嘻的道:“今天真对不住,改天我一定再奉邀的。樊

先生和我差不多天天见面,有话请樊先生转达吧。”说着又握着秀姑的手摇撼了几下,然后

告别回座去了。

秀姑低着头,一路走去,心里想:我们先由"来今雨轩"过,她就注意了;我们到柏树林

子里去喝茶,她又在林子外侦查,这样子,她倒很疑心我。其实我今天是为了凤喜来的,与

我自己什么相干呢?她说,她天天和樊先生见面,这话不假。不但如此,樊先生到"来今雨

轩"去,那么些茶座,并不要寻找,一直就把她找着了,一定他们是常在这里相会的。沈凤

喜本是出山之水,人家又有了情人,你还恋他则甚?至于我呢,更用不着为别人操心了。心

里想着,也不知是往哪里走去了,见路旁有一张露椅,就随身坐下了。一人静坐着,忽又想

到:家树今天说的"疾风知劲草"那番话,不能无因,莫非我错疑了。自己斜靠在露椅上,只

是静静的想。远看那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有一半是男女成对的。于是又联想到从前在医

院里做的那个梦,又想到家树所说父亲要提未提的一个问题,由此种种,就觉得刚才对这位

何小姐的看法似乎也不对,因此心里感到一些宽慰。心里一宽慰,也就抬起头来,忽然见家

树和何丽娜并肩而行,由走廊上向外走去。同时身边有两个男子,一个指道:“那不是家

树?女的是谁?”一个道:“我知道,那是他的未婚AE?沈女士,他还正式给我介绍过

呢。”这个沈字,秀姑恰未听得清楚,心里这就恍然大悟。自己一人微笑了一笑,起身出园

而去。这一去,却做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要知如何惊天动地,下回分解。<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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