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左边那座营寨是个不错的目标,咱们就烧它们!”一名部属爬了上了,压低了嗓门说道。
屠武沿着部属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淮南军大营的左后方还有一座小营寨,被大营遮掩了大半,夜色下一不小心就看不清楚。他小心的爬下土丘,压低身形往左边小跑了一段,小心的观察了一会儿。果然正如手下所说的,那营寨与淮南军其他营寨迥然不同,营壕只有三四尺深,壁垒更是只有些木桩应事,营垒内的帐篷更是东一撘,西一搭的,没有什么章法,过了半响也没看到什么巡逻军士。屠武不由得又惊又喜,一旁的那名手下凑上来低声笑道:“屠都头,这营寨扎的便如同那瓦舍里岔开大腿的骚娘们一般,咱们若不进去闹上一番,岂不是白来了这遭。”
四周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哄笑声,屠武强自压制住自己的笑意,低声道:“你这杀才,别现在嘴硬,等会别拉了稀,到时候可没人再来拉你一把!”
说罢,屠武便分派人手,留下两人在营外放风,自己领着剩余人手小心潜行,不一会儿众人便到了营壕旁,三四尺深的壕沟自然是一跃而过,又穿过木栅栏,便进得营来。
也许是为了取暖煮食方便,这处营寨中的帐篷并没有如同其他淮南军营寨中一般整齐排列,而是三五成群的聚落,中间都有燃烧着的篝火,帐篷也是杂乱无章,有的干脆就是临时用割取的竹木茅草搭成的茅棚。屠武不由得暗中讶异,他虽然没有和淮南军打过阵仗,可是镇海军中行伍营寨的规矩也是见过的,可以说是法度森严之极,可以说壁垒如何修筑,帐篷如何设置,哨探如何派遣都有相应的规矩;淮南军能与之相抗而且还占有优势,怎么会散漫,好似四处流窜的山贼流民一般。周围的部属见状不由得喜出望外,小心的找到值夜的敌兵杀了,又纷纷取出包裹中的清油硫磺等引火之物,在帐篷外撒放。有几个机灵的更是找到驼畜粮食的积蓄之处,撒放引火之物,待到一切准备停当,屠武一声令下,众人用火镰打着了草束火把,一一点燃,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营寨,一路狂奔回城不提。
阿诚爬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搬开同伴压在自己身上的一条大腿,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异常,便好似被十几头成年山猪践踏过一般,他一面揉着肩膀,一面回想起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敬过来:自己好不容易赶到徽州府城城下之后,还没歇口气,那些天杀的汉人将军便逼着大伙儿挖土修墙。这么热的天气,赶了这么长的路,不让勇士们好好歇口气,还要挖土修墙,天下间岂有这样的道理。昔日山里头人们打仗的时候都是先约好时辰地点,两边的勇士们先好酒好肉的吃上两天,蓄足了力气,大伙儿刀对刀枪对枪的打上一仗,输赢都是正大光明。哪里像这些汉人一般,仗还没打,先跑了几百里路,累也累煞人了。到了地头第一件事却是挖土,咱们勇士们的双手是拿刀枪弓弩的,又不是拿锄头柄的。就算去帮汉人大官打仗,也是到手的东西都归自己,可这次倒好,沿途的村落稻谷都不许动手,几个私自去拿的弟兄都被砍了脑袋,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于是众人便鼓噪起来,说累得慌明日再挖不迟。督促的汉人军官拿鞭子抽打,可打起了这边,那边便坐下去了,到了天黑时分也就挖了浅浅的一圈,土垒更是没有影子的事,只有稀稀拉拉的一圈木栅栏应景。那汉人军官拿他们没有办法,只是恨恨的骂道:“好一群懒骨头的蛮子,连自家的营盘都不肯扎好,到时候被镇海贼夜袭杀的一个也不剩。”对于这点众人都是不信的,好歹这里有一多人,城里的敌兵也就一千多人,十个打一个,那些敌兵肯定都吓破胆在城中坚守了,哪里还敢出来突袭,定然是拿来吓唬我们的。
阿诚正想得出神,耳边却传来一阵哔哔啵啵的声响,倒好似什么东西烧着了一般。他以为是哪个值夜的笨蛋没有照看好篝火,点着了四周的备用干柴,赶紧爬起身来,走出帐外,准备好好呵斥那个不小心的家伙一番。
阿诚刚刚走出帐外,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由得一阵眩晕。定睛一看,只见外圈的几处帐篷都已经烧着了,火势已经有四五尺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着的,他昏头转向的去找扑火的工具,脚下却被绊了一跤,伸手一摸却满手粘稠的液体,低头一看却是值夜的同伴的尸体,早就冷了。
“将军,将军,镇海贼夜袭了!”一名校尉在帐外高声禀告道,帐内一灯如豆,陶雅正坐在案前,认真的对照着地图算着什么,听到禀告后的他起身走出帐外,只见淮南军的数处营寨号角鼓声相闻,着火的那处营寨已经火势冲天,借着火光望去,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个火球从营寨中冲了出来,在地上滚动,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将军,这一定是城中敌军纵火所致,那些懒骨头的蛮子防备太差,才中了道儿,我们……!”那校尉说到这里,陶雅沉声下令打断道:“命令诸营,除了值夜诸军以外,其余统统回帐中歇息,违令者一律处斩,若有冲撞营寨者,不得初战,无论敌我,一律弓弩伺候。”说罢自顾回到帐中,吹灭灯火,竟然上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