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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瑾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再联想起这些年来自己的境遇,心中不禁生出感慨来。自从他投奔淮南,在清口大破朱温以后,便一直在淮北领兵抗击北方的入侵。杨行密对其的任用方针就是荣其衔而虚其权,具体来说就是在和官职和福利待遇上十分优厚,但是具体任用上则严格控制,不给其获得地盘和财权的机会,同时将其妻子留在广陵,以为人质。其结果就是从官职上看朱瑾几乎是杨行密之下第一人,在淮南百姓中也有极高的威望,但实际上却不过是个仰人鼻息的客将罢了。
在杨行密死后,他的处境就更加微妙了,一方面杨渥并没有像其父杨行密一般的度量来任用朱瑾这样的枭雄,另一方面,随着朱温篡位,北方的形势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朱温由一个群雄中的霸主变为了一个弑杀天子,企图重新一统天下的人。这样一来,无形之中他便成为了所有人的敌人,那些在朱温强大的兵锋下惶惶不可终日的藩镇们开始逐渐联合起来,对抗共同的敌人,而朱温则疲于奔命,更可怕的是,老将丁奉也将所镇守的要害潞州献给了河东,潞州地处上党,控制着太行山东西的重要通道,是汴梁和太原最近的道路,此地的易手,标志着河东和汴京战争的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这种形势下,淮南北方的压力也陡然减轻了,朱瑾这个外系的名将的重要性在杨渥眼里也就下降了许多,于是在杨渥掌权的这段时间里,朱瑾手中的实力在不断的被削减,不但下辖的军队被抽走了,就连跟随他南下的部曲也被杨渥抽去不少组建东院马军了,朱瑾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内心中还是又是愤怒(www.ibxx.com)又是害怕,毕竟他一个没有根基的客将,又有这等威名,杨渥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替自己说话,一个小人的谗言就能置自己于死地地,所以朱瑾在淮北可以说是寝食不安,每次广陵有使者来时,他都在袍服下暗藏软甲才敢前往,唯恐着了别人道儿,直到这次他得知广陵生变,又得到召回自己的消息,才回到这个阔别多年之地。
正当朱瑾坐在马上回忆往事,神思不属的时候,身旁的副将看到城门口站着一群人,当中的正是徐温与张灏二人,赶紧低声提醒道:“都统,徐、张二位将军亲自来迎接你了。”
朱瑾吃了一惊,赶紧跳下马来,他也知道兵谏之后,这广陵城中话事的人便是这两位,徐、张二人在门外相迎,这般谦恭定然是有所图,眼看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北方不会再有什么大战事了,自己可不想又被赶出广陵,在外面整日里神经兮兮的苦挨。想到这里,朱瑾将缰绳丢给副将,抢上前去叉手行礼道:“有劳二位将军如此远迎,朱某如何当得起!”
徐、张二人赶紧躬身还礼,徐温笑道:“相公北抗强寇,江淮百姓受惠深重,我等受大王之命在此相迎,实属分内之事,再说若是相公也当不起,天下间又有何人当得起?”
朱瑾见徐、张二人如此相待,心中也不由得暗喜,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并骑进城,徐温与张灏落后了一个马首,一同向吴王府行去。
朱瑾坐在马上,他也听说此番收到回广陵之命的并非只有自己一人,刘威、李简等大军头人人有份,这些人和他可不同,不但手里有兵,更有地盘,有财源,更不要说之间还有乡里的情谊,自己与之比起来可是差的不可以道里计了。朱瑾正心中却在思忖当如何从徐、张二人口中探些口风,却听到徐温笑道:“广陵这边靠近江边,地势卑湿,相公从淮上来,若是常住只怕有些不习惯。”
朱瑾正准备随口应付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从徐温话中听出了一点机锋,却又不敢确定,便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朱某本是武人,还是在淮上与汴贼厮杀的好,留在广陵也无甚用处。”
“朱相公怎的如此说,眼看汴贼已经势衰,此番大王招相公回来,正要借重威名,震慑四方不臣之徒。”
“朱某受大王恩重,自当效犬马之劳。”听到徐温话语中流露出要留自己在广陵的意思,朱瑾不由得心中暗喜,他虽然还不知晓徐、张二人为何如此,但既然他不可能在外执掌州郡,那返回广陵靠近中枢就是最好的选择,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在谗言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
听到朱瑾如此回答,徐温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他回头做了个手势,身后的护卫放慢了速度,与三人拉开了七八步的距离,徐温这才压低了嗓音道:“我等此番招朱公回广陵,却是有一件大事相求。”
“大事?”朱瑾心里咯噔一下,暗想正戏总算来了,笑答道:“二位请直言。”
“朱相公可知晓我军已经攻取洪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