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进自是对方两次说的“亲近”意思有什么不同,也起身回礼道:“不敢,将军若是要来,我家相公自然会竭尽全力,与将军周旋。”
“如此甚好!来人,送韩先生上船!”霍彦威下令道,待到韩家进昂然离去后,一名亲信便愤愤不平道:“将军,其实下蔡一战也不过是小事,未曾伤得筋骨,若是全力一战,胜负尚不可知。那厮如此无礼,为何不将其割去耳鼻,赶回淮南,也让吕家小儿知晓一下我大梁的厉害!”
“罢了!”霍彦威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辈执掌万军之人,又何必争夺这点小利?我看他们吴国的祸患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呀!”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身后一群不明其意,苦苦思索的粱军将佐。
岳州,高地上旌旗招展,上面华丽的金银线和镶嵌的饰物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光芒,在最华丽的一支大纛下,吕方手中拄着一支手杖,正眯起眼睛,竭力想要看清楚高地下战场的情况。可是迎面而来的阳光让他很难做到这点,这让他颇为恼火,终于他放弃了这徒劳的努力,转身坐回到自己的胡床旁,口中发出不满的抱怨声。
“大王,胜局已定,楚军已经崩溃了,您且放宽心吧!”一旁的陈允见状,笑着劝慰道。吕方不满的哼了一声,终于没有对自己这个心腹发火,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战场上打赢了有什么用,岳州城拿下来没有?敌军的辎重夺下没有?还有马殷本人呢?战场上打赢了只是开始,后面的麻烦事还多着呢?”说到这里,吕方费力的在胡床上挪动了一下身子,试图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陈允会意的上前,轻轻的在吕方的腰背上按摩了起来,吕方闭上眼睛,停止了抱怨,从他舒展的眉头来看,这让他觉得很舒服。
从吕方的外表来看,时间就好像流水一般,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头发已经是黑白参半了,昔日圆润的脸上也多了深深的皱纹,饱满的双颊也凹陷了下来,他的两条腿已经变得有些罗圈了,这是常年骑马行军的结果,粗大的关节表明他有点关节炎虽然他是一军统帅,但常年的行军作战对他的健康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好了,大王你膝盖关节还要再按按吗?”陈允完成了对吕方腰背的按摩,小心的问道。
“够了,够了,你堂堂一个枢密使,还要给我一个老头子动手按摩,让下面的将士们看见,也太不成体统了!”吕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会手脚,突然苦笑道:“哎,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大王此言差矣,依某家看,大王年龄虽然渐长,但用兵却越发老辣,方才右翼的威远军被楚军骑兵击溃,若非大王立即将派兵逆袭,并将炮兵调至高地,进行侧射,一举扭转战局,今日胜负还不可期呀!”陈允笑着劝解道,原来此番吕方领五万吴军与六万楚军会战于岳州,一开战楚军就派出骑兵猛攻位于吴军右翼的盟军福建威远军部队,那些盟军也当真不争气,一触即溃。幸好吕方反应极快,一面让位处第三线的呈纵队的六个营变为横队,形成了一条斜线,防止了楚军骑兵迂回己方战线,一面让骑炮部队迅速抢占位于右翼战线顶点的高地,用侧射火力扫射楚军的后继步兵,给予其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没有后继步兵的支援,楚军骑兵在对吴军右翼的那用长矛与火绳枪的六个营步兵方阵发起了三次冲击皆未能形成突破,反而己方士气低落,队形混乱。指挥右翼的陈璋看出机会,立刻投入骑兵发动逆袭,步兵随之前进,一举将楚军骑兵击垮,赶出战场,随后吴军骑兵绕过楚军左翼,打击在敌军的后背上,形成了两面夹击的局面,楚军于是大溃,六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
听到陈允的恭维,吕方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样的大胜对于已经久经战阵的他也是很少见的,无论是对战局的把握还是时机的洞察,不同兵种的配合,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而这样一支军队,便是自己在这二十年里一手一脚打造出来的,这让此时的吕方心中充满了相当的满足感,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骂道:“王家小子真是个不中用的家伙,被敌军骑兵一冲就垮了,亏我还把润华嫁给了他,当年真是瞎了眼了!”
“这也怪不得驸马都尉。”陈允劝解道:“福建那边多山,打来打去也就是和那些山贼海盗打,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再说威远军身为我吴国盟友,太强了也不太好。王公也明白这些,所以这些年来他不治兵戎,与百姓休息,也颇有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