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锄头和铲子,那大概是喜春他们留下的,随时备用。
她后退两步,拿起锄头,开挖。
只挖了一小会儿,就有被腐蚀的衣料,出现在微弱的火光里。
她丢下锄头,蹲下来,抱着头,陷入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中,那夜的事,历历在目,无法遗忘,无法不去想,无法不痛苦,无法不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山风吹来,她才把手拿开,又点燃一只火折子,把衣料上面的泥土扒开。
衣服已经腐蚀得不成样子,但她知道,那就是自己穿的衣裙没错,衣料之间,隐隐透着白骨,她不敢看……不敢碰那些……骨头。
于是,她加快速度,将那些衣衫扯出来,寻找衣袖的位置。
那块玉佩保藏在衣袖的夹层里,她死的时候还是有些寒冷的春季,衣袖缝了好几层,面料也颇为厚实,那块玉佩,应该还不至于被损坏或腐蚀。
衣料都烂得不成样子了,轻轻一扯就碎掉,晶莹的光泽,在衣料中如此耀眼。
是那块玉佩。
她拾起那块玉佩,玉佩完美无损,不沾半点污浊。
血肉尽化,白骨脏污破碎,只有这块玉佩,仍然那般莹白剔透。
白璧无瑕,她突然想起这个词,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永远都不会是白璧无瑕了。
什么东西从她的脚上爬过,滑溜溜,凉冰冰,给肌肤带来的触觉,很是毛骨悚然。
她低头一看,一条小蛇从她脚上窜过,钻进和着衣料的泥土里,转眼不见了,她猛然转身,呕吐起来——那块泥土下方,是她的尸骨,她的尸体,到底被多少虫蚁蛇鼠啃噬过?又成了多少虫蚁蛇鼠的窝?
只是想想,她就能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
吐了一阵以后,她没得吐了,撑着无力的身体站起来,将玉佩收好,拿起锄头,刨土埋骨。
她觉得她应该好好地装敛自己的尸骨,给自己的尸骨上香、烧纸钱,再对自己的尸骨说几句话,但是,她没有勇气……
她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匆匆刨了几捧土,将暴露在地表上的头发、衣料和白骨都盖得不见影儿后,她咬了咬牙,从地上拔了几朵白色的小花,放在地上,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来日报仇以后,我再以仇人之血祭你”便逃亡一般地离开。
在她的身后,山风吹起,树林摇曳,似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她恐惧,不敢回头,只愿这一夜的噩梦,能被忘掉。
身后的孤魂野鬼似乎在追着她不放,不管她跑得有多快,总能听到鬼哭狼嚎在耳边萦绕。
这是一个她永远都逃不掉,无法摆脱的噩梦,只要“活”着,就永受折磨。
不知跑了多久,即使已经大汗淋漓,即使双腿已经沉重如灌铅,却不敢停歇,生怕稍微放慢脚步,生怕稍微喘一口气,就被拖进噩梦的深渊,成为那些永远在黑暗中徘徊哭泣的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突然,一束光芒照到她的脸上,严厉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何人在此出没?立刻站住,否则立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