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在心里斟酌了一会,才缓缓地道:“你可想过,为什么太后当年选择了囚禁夜九,而没有选择杀了他?”
她手里是掌握了很多重大、绝秘的情报,她可以统统告诉夜英弦,但夜英弦一来肯定不会信,二来她若是一口气说出来了,死期也到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透露情报的同时,将问题和疑点抛给夜英弦,让夜英弦陷入这些谜团之中,欲罢不能。
为了解开这些谜团,夜英弦也许会给她多一点时间。
多一秒钟,也许就能给她多一点生机。
夜英弦冷笑:“我要的是情报,你问我这些问题做什么?”
红妆在心里咬了咬牙,道:“因为,夜九知道真正的太子玉佩的下落,太后要让太子登基,就必须从夜九的嘴里打听到玉佩的下落,所以,她才不能杀了夜九,而是囚禁起来,日夜拷问。”
夜英弦道:“夜九私藏了玉佩,犯了大罪,被惩罚也是理所当然。”
红妆道:“其实,夜九将玉佩给了洛红妆,作为定情之物,为了保护洛红妆,他誓死不肯说出玉佩的下落,活活承受了四年的折磨与痛苦。后来,洛红妆带着那块玉佩入宫,不幸惨死,那块玉佩,就落下我的手里……”
夜英弦打断她的话:“洛红妆死了,与玉佩落入你的手里,有什么关系?”
红妆道:“洛红妆死后托梦给我,告诉我她的葬身之地,我去挖了她的尸骨,发现了这块玉佩,就此佩戴在身上,而洛红妆的魂魄,也与我的魂魄合为一体,我就是洛红妆,洛红妆就是我。”
夜英弦冷笑:“很有趣的故事。”
红妆笑了一笑,笑容有几分惨淡:“你想知道洛红妆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夜英弦抿唇,不语。
他仍然没有忘记过那个女子,只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物是人非,连他都无家可归了,他再想着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红妆道:“曾经,你疯了一样地追查洛红妆的下落,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一切,只是,你有勇气面对真相吗?”
夜英弦道:“我有没有勇气是我的事,你要不要活下去,是你的事。”
红妆惨然地笑:“洛红妆死的时候,真的很不甘心啊,所以,我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啊……”
接着,她用非常缓慢、非常低沉的语调,将自己死的那晚,所经历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她这么做的时候,那夜的事情,于她而言,便是重演了一遍,她再度承受着连死亡都带不走的痛苦、耻辱、恐惧与愤怒。
她在叙述这一切的时候,她想,难道她活着,只是为了重复那样的悲惨与命运?
死与活,竟然都是同样的痛苦,无法摆脱……
夜英弦听得目眦欲裂,双手握得血管暴突。
他隐隐知道洛红妆的真实死因,只是,现在听到了这么真实而详细的描述,所有的猜测和道听途说,似乎都得到了印证,他的心里,满是悲怆与愤怒。
红妆说完以后,慢慢地道:“洛红妆死不瞑目,灵魂拒绝回到地府,所以,她的灵魂,就在我的身体里,她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夜英弦闭上眼睛。
良久,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的杀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现在就要杀了梁红叶!
她所说的一切,比她本身还要危险,不能让她再说这些惑乱人心的话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一把锋利的小刀,已经被他捏在指间。
红妆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杀意,于是又抛出一个情报:“你可知道十年前,夜轻歌从遥州回来之后,在北郊遇到袭击的幕后凶手是何人?”
夜英弦捏着小刀的手,顿了顿。
他知道这个女人在拿情报他,想让他放过她的命,她的话统统不能信,但是,他还是想知道她要说什么。
红妆道:“那天,夜轻歌只是心血来潮,觉得呆在宫里太闷了,临时决定单独出去走走,他出去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但是,就在北郊的山林里,他却遭遇了袭击,受了重伤,袭击者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以一己之力对付那么多杀手,那些杀手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却没杀他,让他侥幸脱过一劫,似乎就像有意而为,你不觉得奇怪么?”
是很奇怪啊,夜英弦在心里想,当年那件悬案,朝廷是抓到了那些犯人,但是,还没来得及审问完毕,那些犯人就自尽了,朝廷根据他们的零星口供去抓幕后真凶,而那名所谓的幕后真凶,却服毒自尽了,于是,这件震惊朝野的太子遇袭事件,就此结案。
此案,疑点太多,只是,太子什么都不知道,凶手悉数自尽,想查也无从下手。
红妆道:“那些凶手显然是有备而去,但那天,谁会知道夜轻歌突然临时外出?而且夜轻歌那天还作了乔装。一定有人暗中盯着他,而且在皇宫里就已经盯着他了,才能将他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你自己想罢,皇宫里,有几个人有能力跟踪他而能不被他发现?”
夜英弦心里一震。
小九的功夫很高,又是在战场拼杀过的,为人聪明机敏,普通高手根本没有能力跟踪他,整个皇宫,大概只有四个人有这种能力——太后身边的四大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