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树洞里的时候,她将夜北皇这十几年来的举动,尤其这半年来的行为,都细细地回忆、分析和推敲了几十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夜北皇一定早就在算计着她了!
此时此刻,她真是说不出的悔恨与恼怒。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还是小看了那个男人,还是被那个男人给狠狠地摆了一道!
早在多年以前,在她数次决定要他的命时,他总是“很巧”地出了意外,“很巧”地避开了她的杀着,那时,她就该意识到,在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皇宫里,事关生死,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意外和巧合?
只是当时,她已经控制那个男人太久,又掌握了朝政大权,没有人敢反对她和违逆她,她有些得意了,被那个男人落魄和无力的样子惹得很开心,想多看他成为废人的模样,而忽略了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受人控制和摆布?
她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能忍,能演!
比她还能忍,还能演!
隐无惊了半晌后,缓缓地道:“但是,他的病……绝不是装出来的……”
幽芒的毒绝对没有问题,而给夜北皇看诊的太医,也都是娘娘的心腹,娘娘也不知试过夜北皇多少次了,始终没看出他的病是假的。
影如霜道:“他的病绝对不是假的,也许,他就是通过这一点,察觉到自己被暗算了。”
夜北皇少年登基,登基之时,国力渐弱,外敌当前,他一面要重振国力,一面要抵御外侵,责任和压力可想而知,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硬是将这两件事情都做好了。
这样一个男人,会被人谋害了那么长时间而不自知?
也许,夜北皇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图谋,否则他就不会被下毒那么长时间,直到卧病不起,但病了那么多年之后,他应该也隐隐觉得不对了吧?
正值盛年的男人,怎么会一病不起?他可能怀疑自己被人谋害了,而谋害他的人,应是身边的人,于是,他慢慢地就怀疑到了枕边人,也就是她的身上。
然后,他一面虚与委蛇,一面开始布局自救,这一局,很可能已经下了十几年。
她早就知道,对于大敌,只要有机会,就必须斩尽杀绝,但她对夜北皇,怎么还是大意了?
明明她多次想杀他,明明他在很长时间里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但她,还是错过了最佳机会。
隐无沉默良久,才道:“娘娘,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如果夜北皇已经发现了娘娘的图谋,并且已经布局对付娘娘,那么,娘娘的处境,就不妙了。
夜北皇是怎么样的男人,他的心里也很清楚。
那样一个男人,南征北战十几年,胜多负少,很擅长以弱胜强和败中求胜,这次,让夜北皇抓到了机会,夜北皇一定会全力求胜。
影如霜道:“夜北皇一定控制了城门,不会让我入城的,你可有什么办法送我到校军场?”
她虽然掌控了城内城外的绝大部分兵力,但夜北皇终究是太上皇,是最名正言顺的最高统治者,又当几十年的皇帝,威望远在她之上,面对从天而降的太上皇,有几个将领敢直接对抗他?
皇上下落不明,太上皇便相当于皇帝,对抗他,就相当于谋反,人人得而诛之。
她又不在场,那些效忠于她的人不明就里,敢在没有她的命令的情况下跟夜北皇开战么?
而且,夜北皇既然已经谋划了那么久,岂会查不到她在朝中、军中的亲信?
也许,夜北皇已经开始了“清除”太后一党的行动。
比心狠手辣,比深谋远虑,夜北皇,可不会输她的。
她现在不能进城,而校军场都是她的人,即使是夜北皇,也不敢轻易将他的手伸到那里,她要到了校军场,才能获得安全,才能开始反击。
隐无道:“如果不能穿城而过,只能从城外的群山间绕过去,属下怕您的身体吃不消……”
校军场的方向,与皇陵的方向是相反的,如果要从城外的群山间绕过去,几乎就是异想天开。
太后娘娘金枝玉叶,这一生可曾吃过这种苦头?
一个娇贵的皇室贵妇,要跋山涉水,越过莽莽丛林,他想到都觉得头皮发麻。
影如霜道:“你只要告诉我,有没有这种可能就行了。”
夜北皇一定会做得很绝,不可能给她任何进城的机会,她若是进城,说不定还是羊入虎口,所以,这城,无论如何是不能进的了。
隐无道:“也许有百分之四五的可能……”
莫说娘娘,就算是他,要穿越半个外城群山,也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影如霜道:“明天天一亮,你就带我过去。”
隐无:“……”
影如霜淡笑:“放心吧,我能撑得住,我就算要死,也不会死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