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对方走后,他连忙翻身起床。
但看着床头满是补丁的棉袄和胶鞋,孙少安苦恼的摇了摇头。
心想这衣服还真是时尚啊!
目测上面不下五块补丁,但这确实是自己目前唯一一件能够遮体的衣服。
拿在手里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上面充满着腥臭味,好像多久没有清洗。
无奈,他只能强忍着恶心、胡乱套在身上,等了一会,这种感觉才逐渐消失。
走下炕推开房门,院子里已经被冰雪覆盖。
老爹孙玉厚正弓着腰清扫积雪,他那驼背的身躯都在诉说着劳累。
听到开门声,孙玉厚扶着老腰站起身,他朝着孙少安摇了摇手说道:“少安,快点去拿铲子,把积雪推出去。”
“好嘞!爸你等我洗个脸,”孙少安说完转身进入堂屋。
里屋小妹孙兰香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热水。
炕上还坐着一位老太太,她眼睛微眯,眼角都是泪珠,看样子眼睛已经发炎红肿。
这正是他的奶奶孙老太,忙碌一辈子全身上下基本都是疾病,甚至还有点痴呆糊涂,经常认不出家里人,偶尔还会朝着门外痛哭。
“哥,水倒好了,你直接洗就行!”
正在石圪节公社上初一的孙兰香,今年才十几岁已经成为了小大人,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活基本上被她承包。
小小身躯没有后世娃的快乐,而是每天帮助家里,一双手因为洗衣服用冷水满是冻疮。
他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担心心里难受。
胡乱洗了一把脸,孙少安拿着铁锹开始铲院子里面的积雪。
要是等会太阳升起冰雪融化,那院子里可走不了人,因为都是黄泥。
趁着现在还没有融化,连忙快速的用铲子把积雪推出小院。
辛亏原主从十三岁开始下地干活,练了一把力气,如今二十三的他已经是双水村远近闻名的种地小能手,体力活自然不差。
等到孙少安铲完院里积雪,还是被累的够呛。
口中呼出的气体变成一道白雾。
他取下毡帽擦了擦脑门热汗,头顶雾气腾腾,这种苦日子后世人还真体会不到,甚是累人。
“队长,你快去饲养室看看吧!队里的老黄牛今天突然不吃不喝,好像生病了?”
这时饲养员田万江跑的气喘吁吁,他担心队里的老黄牛出事,一路不敢停歇,直接跑过来找生产队长孙长安。
站在院子里的老爹孙玉厚一听老黄牛出事,立马着急的朝儿子说道:“甚…黄牛出事啦!”
“少安,你快去看看,这耕牛要是出事,没有劳力,完成不了今年的生产任务,那可是要出大事情的啊!”
“好,我马上过去,”孙少安说完丢掉铲子,随后跟着田万江向饲养室狂奔。
因为他知道,如今社员的口粮基本都靠种地,而开垦田地必须要有老黄牛出力,光靠人力拉犁绝对不行。
出了院门,门外世界都是白雪皑皑的层峦叠山。
每家每户都住在山脚下的窑洞,一层跟着一层,因为在山前居住,一户人家距离特别遥远。
而村子里面的路也十分陡峭,孙少安没有走过一时不注意,顿时被摔了一跟头,直接屁股着地,疼得他龇牙咧嘴。
“长安,你没事吧!”队里饲养员田万江急忙把他搀扶起来。
看着棉袄被泥水打湿,孙少安暗骂一声真倒霉。
这冰雪随着太阳上升已经开始融化,再结合土路,那脚厚重的抬不起腿。
每天住在高楼大厦,出门开车代步,马路基本上都是柏油路,就连乡下农村都是水泥路,他何曾体会过这种艰辛。
一路连滚带爬,等到了地方,孙少安的裤脚彻底成为了泥腿子…
他以前住在姥姥家过年,经常听说别人骂泥腿子。
刚开始很不解,以为是什么贬义词。
但从现在看来,这泥腿子应该就是形容贫穷、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