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距离欧阳玥的寿宴已过了好几个时辰。看了眼沙漏即将四更,我躺在床榻上依旧没有睡意。寿宴将完时,欧阳玥撇下众人,冲进湘竹园,遣开下人,对我说的几句话,竟然赶走了我最难以抗争的睡意。其中的“之子于归,宜其莫语”至今还在我心里窜上窜下,我知道,莫语是他的表字。说完这句话后,他瞅着愣在原地的我,眼神似痛苦,又似作了某决定般果断,最终都化为深情的一眼,用他宽厚的双手紧握了一下我的的手,快速离开了屋子。
而我早已将他的眼神忘在了脑后,只有这一句话萦绕在耳边。如果我当时不痴愣,稍稍清醒些,也许就提早阻止了未来的悲剧,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年的痛苦。多少年后午夜梦回我还在这般妄想着。
整晚,矜儿、珠儿笑颜逐开,服侍越发周到,看我的眼神都能渗出蜜来。只有未儿一会瞅瞅我,又看看矜儿、珠儿,一脸不解。
却说外间的矜儿此时已经熟睡,我还是毫无睡意。干脆起身披了件袄子,打算出去走走。
深秋的夜里一片凉意,经过外间时,矜儿只盖了一床薄被,蜷缩在榻上睡熟了。我转身从我的床榻上抱了一床大红缎褥子轻手轻脚盖在了她身上,方打开房门出了屋子。榻上的矜儿却睁开了眼睛,静静听了会才睡去。当然,此时的我并不知道,直到后来她才说与我。
直至五更打夜声响起,我才折回屋子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日我睡到午时方起。矜儿一边帮我盛饭,一边道:
“刚才主子来探访姑娘,见您还睡着,坐了会子,又离开了。”
“哎,你咋不叫醒我呢?”
“主子不让扰您!”
我脸上的笑极不自在,低头继续吃饭。
饭罢,欧阳玥到了,他神清气爽,一脸笑意。
“姑娘睡的可好?”语犹未了,他从袖里取出一封未启开的信递给我。
我一脸疑惑,接着信打开来。是母亲的来信,上曰:
“虹儿,为母的事儿还未妥帖,又念你的紧。刚好得知欧阳少庄主近日进京,托他将你带上,好尽早与你相见。为母已修书一封与少庄主,想他已经收到。北上路途遥远,安全为重,盼早日到京。珍重,母书。”
“真的,何日启程?”想到能早日见到母亲,我两眼放光,满心雀跃。
“咱们四日后上路。肃兄的事儿刚好完了,他也回去,我们同行,路上也好相互照应。”
“肃公子?回去?”
“是啊,他是燕州人氏嘛。”
“哦!”我心里嘀咕起来:我真够懒的。作弄了他,他又在寿宴上帮我,打了几次交道算是相识了。但我连人家家住何处都不晓得。转而又想起他那一张冷面孔,加上不爱说话的性子,实在难以相与,立马打消了与之相交的念头。
“姑娘?”
“嗯?公子说啥?”我才从肃青的思虑中回过神,就听到欧阳玥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