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勇气可嘉!只盼今年秋防,能多割些吐蕃兵的耳朵回来!”尉迟渊被他一番抢白气笑,也不与他废话,登时飞起一脚、将他踹出了靖室,“臭小子,去查你的消息吧!虎妖之事,自有我们料理!”
碎云如鳞,晚霞红透,夕阳坠入曲折的峰线。淡淡一抹橙光在峰头晕开,迷人且壮阔。
杨朝夕一路南行,很快进入嘉善坊中。西边霞光越过低矮的院墙、穿透乔木的枝干,洒在平直的坊道之上,将他半边身体染成了红金色。
忙碌了一天的行人,有的乘车、有的骑驴、更多的是步行,大都陆续关了铺肆之门,急匆匆向家宅返回。
杨朝夕找到昨夜订下的那处馆舍,回到悬挂着“地字捌號”木牌的客房前,敲了敲门、无人回应,索性轻推了一把,门便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外堂方案上、压着一张黄纸写就的字条,小蛮已不知去向。字条上写着寥寥数语,字迹娟秀、竟有大家之
风:
酒肆急事,召我即刻赶回。少侠高义,小蛮铭记于心。暂与君别,他日再会!——小蛮顿首
杨朝夕捧着黄纸字条,心中多少有些空落落的。一如当初柳晓暮在杨柳山庄与他留字暂别时,心中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
只不过、或许是今日顺利救下了小豆子性命、那份除暴安良后的快意,很快将空落之感冲淡。旋即趺坐在榻上,照着《道门内丹说》《服气精义论》中所载,继续修行起道门功法。
修道十年,杨朝夕“坐圆守静”之术、早已化为本能,便如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甫一坐下,心神便已归正,从“定心”到“守一”、再到“存思”之境,不过百息而已!待他心中渐趋平和、再无波澜之时,自然而然便运起了吐纳、胎息之法。口鼻间的气息,也开始逐渐变得若危若亡、细且绵长起来。
蛰伏在三处丹田中的先天、后天二气,比之几日前、似又粗壮了许多,仿佛三条盘踞不动的大蛇。“气蛇”感受到吐纳、胎息的动静,便同时抖擞了身躯,冲出丹田、头尾相衔,沿着小周天的路径飞快游走。不过瞬息间,便合成一条“气蟒”,在杨朝夕体内欢畅地游荡起来。
背脊上六道爪痕处,一些游走不畅的二气驻足下来,一点一点温养着已经结痂的伤口。如果杨朝夕运起意念、仔细内视,便可见到伤口中黑红色的血气,正被淡金色的雾气一口口地蚕食着。更多粉嫩的皮肉颗粒、正在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宛如填筑河堰一般、慢慢将缺损处一点一点填补平整……
时间随着水漏,叮咚逝去。将满的月亮从东天现身,不紧不慢挪向了西天。窗外天色也由青转黑、又由黑转青,直到天际一抹鱼肚白浮现,平静的一夜才终告落幕。
杨朝夕闭合的双眼陡然绽开,两道白芒激射出来、足有一尺多长,在暗淡的客舍中醒目无比。两道白芒一闪即逝,双眼便又恢复了清明澄澈,两抹幽邃之意在眼底流转、几不可察。
“吸引晨霞、餐漱风露,养精源于五脏……”《服气精义论》中的经文,恍如一道钟声、在杨朝夕脑中鸣响。
凡行采气、服气之法,多取月朗风清、云蒸霞蔚之时。皆因彼时天地晴明,山河历历,万物各秉其赋、各循其道,所采所服之气,也最为纯粹,更易化为己用。
只见他檀口微张、呼出一口浊气,双眼微眯,望向东面。一轮红日贴着墙垣和远树的轮廓,慢吞吞露出头来。金紫色的第一道曙光,顿时乍射而出!
杨朝夕顿有所感,鼻翼轻张、宛如长鲸吸水,将其中一缕东来紫气吸入体内。这缕紫气仿佛有灵,立刻与翻腾了一整夜的“气蟒”交缠起来,继续沿着小周天诸穴游走奔突。
很快,紫气钻入“气蟒”体内,在先天后天二气之间、延展开一层薄薄的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