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咆哮着,忽见洛水上游漂来一支船队,中间是画舫,前后是泷船。画舫木楼描红漆绿,木瓦铺成的歇山顶上、两处鸱吻外挑着两面旗招。旗招上绣着黑底白纹人身鹰翼图样,赫然又是祆教的船队!
元仲武心中一喜,当即高声叫道:“有船!祆教圣女到了!众士卒!各位禅师道长!莫要恋战!捉住圣女,重重有赏!!”
众人闻言、手中动作俱都慢了下来,纷纷向水面望去:
却见半空激斗的金瞳大汉和祆教圣姑,早一前一后、向那画舫飞去。画舫木楼中,瞬间涌出许多身穿绛红莲蓬衣、脸罩月白面巾的祆教教徒,纷纷擎起兵刃、严阵以待。
前后的泷船的篷舱里,亦涌出许多船工装扮的祆教教徒,个个手持双短戈,明晃晃地寒气逼人。负责殿后的泷船船头,横着一支长篙,长篙下一人跪在船头,双臂张开,被牢牢捆在长篙上。多余的绳索垂下,又将这人双脚捆起,端的是动弹不得。
这人口中塞着乱草,身上穿着乌亮的锁子甲,却是之前被俘的“南衙双鹰”之一的秦炎彪。此时却是蓬头乱发、神情委顿,面上好几处淤青,显然是受了一番踢打折磨。
秦炎彪身侧站着一个船工,左手短戈架在他脖子上,令他不敢轻举妄动。这船工远远望着岸上的拼杀,心中其实颇为焦急,想要上岸相助。奈何圣姑有令:船上众人不得登岸,全力护持圣女周全。
这船工望了片刻,似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忽然扯下秦炎彪口中乱草,指着岸上道:“不想死的话,便叫英武军停手!否则,宰了你喂鱼!”
这秦炎彪也从岸上混乱的拼杀中,依稀看到几抹英武军身影,却将脖子一梗:“妖人卑鄙!要杀便杀!自有我军中兄弟替我报……唔!唔!”“狗官,不识抬举!”船工见秦炎彪还不服软,便又抓起一团乱草塞进他口中,自己向岸上吼道,“英武军可在?!秦炎彪在咱们手里!不想他死,便趁早滚回长安!”
死伤大半的英武军士卒们闻言,纷纷策马从战团中奔出,向洛水围去。
秦炎啸双目赤红、一马当先,几乎要纵马跃入水中。好在马儿刚涉进浅水,前蹄便高高扬起、不肯再前行半步。而秦炎啸也清楚看到,自己那孪生胞弟恰被捆在一艘泷船上,看情形吃了不少苦头。
秦炎啸发踊冲冠,手中马鞭指着那船工吼道:“妖人!今日我英武军便放你一马。若敢伤我兄弟,有生之年,必踏平你祆教火坛!众将士,回营!”
秦炎啸说罢,不再耽搁,调转马头,带着零零散散的英武军,径直向西面去了。只剩下暴跳如雷的元仲武,站在阵团后面破口大骂、却无人理他。
船队顺水而行,不过数息、便已从拼杀众人的眼前掠过。
英武军被抓了人质、无奈撤走,并没有在众人心底激起多少波澜。众人见船队要驶出视线,便一面拼杀、一面追去。
元仲武手下神策军、打马追在最前面。神策军鹰扬郎将长孙恒业,双腿加紧马腹、稳住身形,迅速挽弓向天、朝祆教船队射出了第一箭。身后士卒纷纷效法。顿时,箭雨飞起,袭向船队!有的教徒格挡不及,被射穿身体,身体一歪,便跌入洛水之中,再也没有浮起来。
陌刀队队正陈谷、见祆教圣女现身,立即与剩余的兵募退出战团、寻来几匹战马,也向船队追去。速度也只比神策军慢了几息。
凶和尚、恶道士们竟是越发兴奋,再不去理会那些难啃的祆教头目。纷纷调转方向,尾随在神策军、陌刀队后面,向着圣女船队狂奔而走。
昭觉武僧见陌刀队不告而走、顿时心急火燎,竟顾不得向统领肖湛知会一声,也各自提了枪棒兵刃便跑。
山翎卫崔九与玄鱼卫周游互瞪一眼,却是默契无比,领着幸余的手下,亦向东面跑开的众人追上。
便在敌手相继转头、去追圣女船队之时。地维、曜日、神火等几位护法,这才得到一些喘息时间,看了看稀稀拉拉的铁索卫、金剪卫、秤杆卫、连枷棍卫……又看了看多半身上挂彩的传教使,不禁相顾苦笑。
圣女船队一出现,便将大半敌手引走,更加凶险万分!地维护法自知不能耽搁,连忙发令道:“教中兄弟,重伤者留下,自行隐匿疗伤!其余随我去追圣女,以命相护!”
“玛古!”众教徒伤重不一,却都打起了精神、齐齐应下。很快,尚有一战之力的祆教残众,沿着河岸官道、踏着荒草苇丛,顷刻间跑得远了。
方才还血战不休的阵团上,除了横七竖八的尸身,便只剩下肖湛、黎妙兰和灵真禅师,以及面面相觑的不良卫、木兰卫、香山寺武僧。便连方才叫嚣不已的元仲武,竟也跑得没了踪影。
肖湛抱拳,向其余两人行礼道:“灵真禅师!黎少侠!圣女已至,群侠追击。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也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