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剑道
众人呆立,鸦雀无声。
谁也不知此时该如何开口。心中竟都有些羡慕天极护法覃湘楚,找个由头便躲开了去,徒留他们相顾尴尬。
神医王冰毕竟老于世故,当下便似无事人般、向地维护法叶三秋使了个眼色。叶三秋当即会意,先将客房中的两张靠背绳床搬来,请杨朝夕与王冰坐下。
曜日护法张松岳、神火护法祝炎黎、建木护法唐竹轩三人,才后知后觉,争相涌出客房。片刻后,便从隔壁搬来绳床、月牙凳等物,招呼着霜月护法小蛮、月希子覃清坐定,自己才依次坐下。四顾一望,才发现众人已将这本就不大的客房,几乎坐了个满满当当。
王冰白眉一扬,和颜悦色道:“今日多亏霜月出门,碰见了刘兄弟与杨少侠。不然老夫何来投桃报李的机会,能亲手为刘兄弟诊治?”
小蛮心中暗骂老狐狸,轻飘飘一句话、便将方才众人奚落杨公子之事揭过,还将救治之功,顺手揽在了自己身上。这样一来,杨公子固然心中有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也不好再发作了。
思罢,展颜笑道:“教主谬赞!今日本是听闻西市新出了一样口脂,色如玫瑰,味比蔷薇。想买回来些,赠予覃丫头做妆点之用,略略报偿覃府几番款待之德。岂料口脂尚未买来,便遇到了杨公子他们。又见刘大哥情状不妙,便擅作主张、请了回来。”
王冰知她言语中有暗讽之意,却佯作不知道:“霜月护法行事,还是这般快人一步,老夫等人自愧弗如。看来‘重燃圣火’之事,要快些提上日程啦!好叫中土武林知晓,我祆教亦是教门大宗。也能如释门、道门那般,统御游侠流寇,上报国朝,下安黎民。”
张松岳闻言,当即也附和道:“教主所言,便是我等行事之尺矩。老哥哥潜于公门数十载,见惯了赃官污吏颠倒黑白、鱼肉小民。皆因他们口称的礼法德义,不过是贪权夺利的遮羞布罢了。岂如咱们祆教教义,善恶有定、赏罚严苛、黑白分明,更能令教众信服遵行。”
说罢忽而一笑,转向小蛮道,“霜月倒是提醒了老哥哥,咱们总这般心安理得、借宿覃府,确是有些过火。这钗钿口脂的琐碎事,便交老哥哥去办如何?也算报偿覃丫头几番送茶之恩。哈哈!”
随即也不等小蛮答话,当即起身拢手、转头便出了客房,果然是往西市去了。
杨朝夕一心全在刘木匠身上,见他初时还面色平静,静听着那祆教众人言语间打的机锋。数息后,却是面露苦笑、牙关紧咬,浑身紧绷如弓,开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杨朝夕心头一沉,不禁叫道:“王神医!快瞧刘大哥这是怎么了!”
王冰当即住口,挥袖站起。瞧见刘木匠突发之状,当即命人点灯捧来。自己却从腰间摘下一卷小巧的布囊,就榻沿摊开,只见上面齐齐整整、竟插了近百枚金针银针。
杨朝夕正狐疑间,却看王冰忽地出手如电、捏住了刘木匠双腮,“咔嗒”一声,便将他下颌卸了下来。旋即解释道:
“杨少侠勿疑!疭瘛之症发作时,牙关扣紧、容易咬断舌头,只好出此下策。现下须将刘兄弟翻转侧卧、再按住身子,老夫要在他背脊等处施针。莫叫他乱动,免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杨朝夕将信将疑,却还是依言将刘木匠前胸翻转向内、侧卧榻上,将伤口狰狞的背脊露给王冰:“刘大哥未进汤药,施针当真管用?”
王冰双手已拈起几枚金针,将针头三分处悬于灯上炙烤,口中淡淡道:“自然是治标不治本。现下情况,老夫只好先用金针刺穴、以求减缓症状。”
说罢五指连弹,金针激射而出。只听“嗤嗤”数声细响,许多针头发红的金针、已然扎在了刘木匠背脊上。一丝丝烟气从针孔出溢出,还带着淡淡的皮肉焦糊味。
接着王冰手中不停,又将剩余金针逐一烤过,依次捻入刘木匠脖颈、脑后、双腕、膝弯等处。杨朝夕则满头大汗,在一旁牢牢按住刘木匠四肢,防止他胡乱动弹之下,将金针撞歪。
数针渡入,刘木匠果然消停下来,双目一阖、却是昏睡了过去。
这时,覃湘楚已领着覃府仆从,推着鸡公车、将凿好的冰块与木盆运了过来。旋即不由分说,将叶三秋、祝炎黎、唐竹轩等几个碍事的护法赶出客房,腾开空当。然后才将木盆摆好、放入冰块,整个客房内,登时便凉爽下来。
待冰块安放好,叶三秋捧着一小坛干和酒、祝炎黎托着一叠素纱布、唐竹轩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在客房前停下。
王冰当即招呼三人,将素纱布用热水烫过、拧干;再浇上酒性颇烈的干和酒,拧至半干,递到他手中。随即便以这蘸了酒浆的纱布,在刘木匠各处创口上轻轻擦拭。污损掉一块、当即换上另一块,直擦得刘木匠皮肉抽动、浑身颤颤,醒了又昏,昏了再醒……
待刘木匠全身创口擦净,王冰才又从怀里摸出一只扁小的青瓷瓶,拔出塞子、登时一股浓郁药香散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