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剑道第560章各荐好手,登台混斗帅旗猎猎,号角呜轧。
十二骑手执陌刀的兵募,皆是兜鍪重甲、白袴乌靴,军中唤作“银刀卫”,将西平郡王哥舒曜护在中间。
再往后瞧,便是致果校尉谭令德、怀化中侯邵易飞等随将,皆按军职大小,依次向后排开。蹄声动地,马头齐整,便是群侠瞧着,也觉肃然起敬。
诸将身后则又跟着三队兵募,呈“三”字向前,同样六人一队、各执旌纛。不同的是,前队持矛、帅旗赤底黑边,中队持殳、帅旗黄底黑边,后队持戈、帅旗黑底白边。与前头两队兵募前后呼应,恰是赤、黄、青、白、黑五色帅旗。
旗队最后,缀行着百余个行营兵募,皆是弓马、步射、长矛、陌刀、横刀等各兵种里的精锐。虽有耀武耀威之嫌,却并不叫人反感。
最叫人称奇的是,兵募过后、漫天沙尘散尽,竟是一大群道士紧随而至。有的玄冠青褐、有的玄冠黄褐,多是洛阳各宫观的观主、监院,皆骑驴而来,前有得力弟子牵引。大多数道士则是平冠黄帔,或穿着寻常青布缝缀的道袍,携了刀剑与杂兵,从容向大校场而来。
哥舒曜所率洛城行营军容严整、仪仗恢宏,自有一股凛然不可冒犯之势。
百多兵募很快行至长轩左近,自觉分作两路,侍立在香山寺武僧外围。兵募由寻常军将率领约束,不敢有半分松懈。军职较高的几员武将、则簇拥着哥舒曜,寻到十三张圈椅正中偏左位置,待他坐下,亦分作两列、静立不语。
哥舒曜自然瞧见大校场中、一触即发的情势,只是不明情由。当即身子微微前倾,隔着一张圈椅抱拳笑道:“萧大人!怎地大会未开,场中英雄便已急不可待、竟要动起手来?”
河南尹萧璟努努嘴、扫了眼两边空下的座位,颇有些无奈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观战位置便只设了这些,真真是粥少僧多,自诩有些名头的江湖门派、哪个又不想争来坐坐?”
二人一问一答,不过寥寥几句,哥舒曜已对这席位之争知晓了大概。
香山寺监院灵真禅师便在左近,见哥舒曜眉头紧皱,忙上前行礼道:“郡王大人!鸟争高树、鱼争上游,贫僧却以为,此事无可厚非。今日赴会群侠,哪个不是为争夺神剑、扬名天下而来?倘若竟无争竞之心,不妨入我释门,反能修得正果……”
哥舒曜知他刻意辩解,实是替香山寺开脱,是以也不与他深究。只是淡淡道:“元相未至,私斗便开。若不稍加禁绝,只恐死伤必重!待得四方台上放对比武之时,群侠只余十之二三、尚有一战之力,岂平白不少了许多精彩?
你香山寺既是东道主、又素有威望,不妨明告群侠。一个虚位罢了,何必生死相争?若实在要争这虚名,诸门诸派可各出一人、混斗一番,点到即止。最终余下六人,便坐那剩下六席如何?”
灵真禅师闻言,眸中精光闪烁,却不敢稍加迟疑,当即连声应下。转过头去,双眸微闭、调运罡气、蓄在莲台。接着将这道罡气沿着脊骨,直冲入识海。旋即双眸绽开,两道金芒微微透出半寸,唇齿歙张,吐字如金道:
“诸位英侠,且听贫僧一言!”
声如闷雷滚滚,又似急流涛涛。骤然在山间响彻,顿时震得群侠心旌神摇、身胆俱寒。争强好胜之心,顷刻消去大半。
哥舒曜、萧璟自也识得这门功法,却是香山寺武僧代代传习的释门玄功——十方梵音功。
灵真禅师见群侠住手,纷纷转过脸、向他望来,心中才松了口气。当即从容合掌、微微垂头道:“阿弥陀佛!长轩席位,尊者居之。若只凭好勇斗狠、人多势众,而侥幸夺得一席之位,既难免杀伤,且德不配位。
贫僧适才与西平郡王、萧大人一番合议,定了个不伤和气的法子:凡是有意竞夺一席之位的各大宗门、帮派,并各路游侠、豪客,不妨各出一人,同往四方台上汇齐。各展拳脚,互较高下,只拼技艺,不伤人命。
以一盏茶为限,最终留在四方台上的六人,所在门派便可各得一席之位!至于鄙寺为释、道两门翘楚之人所留席位,则分别由释门各寺、庙、庐、庵,并道门各宫、观推举选定。不知诸位英侠,可还有疑义?”
此话一出,全场俱寂,皆陷入深思之中。几息后、开始有私语声嘈嘈响起,渐渐越来越大。群侠所议无非两桩:
一是释、道两门何以能得如此优待?二是若去四方台比拼武艺、争夺席位,该选己方哪一位去才好?
片刻后声音渐止,群侠所议两桩事情、也大致有了定论:
道门堪称国教,其位自是超然,历代圣人莫不推崇备至;释门亦为盛朝官民所崇信,其势蒸蒸日上、早便不输道门。两门在中土经营数百年,如今皆是人才济济、殿宇广布,因而各占一席之位,确是实至名归。
加上两门修行有法,高手如云,倘若放任两门道士、比丘、比丘尼与群侠角力,只恐大半席位,反而要落入两门手中。能留给其他宗门帮派的席位、只会更少……是以将释、道两门分列,堪称绝妙之举!
至于各荐好手、登台较量之事,势在必得的门派,自然要将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派出,以便先声夺人;而只是想搏一搏运气的门派,就未必舍得先派高手出战,以保存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