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臭秃驴!”
“儒生”登时大怒,右手一扬、指缝间已多出三枚“孔方刀”,照着多吉才仁脖颈拂去。
却听“叮呤呤”几道轻响,多吉才仁已擎起铜钵、不偏不倚挡在了脖颈一侧,接续又道:“檀越!方才我与江湖同道切磋,已注视良久。檀越假借争竞之名,却行盗窃之实,共窃得荷包六只、玉佩三只、璎珞一副,皆是江湖同道之物。还望檀越痛改前非,物归原主!”
这几句虽语气平和,却是掷地有声,听得台上台下群侠,尽都指指戳戳起来。脾气火爆些的、已然破口大骂,要多吉才仁将这宵小鼠辈扔回岸上,交由他们泄愤。
“儒生”非但面无悔意,而且羞恼异常!眼见三枚“孔方刀”一番周折,竟拿这个番秃驴无可奈何,当即动了杀心。右手在袖间一缩一拱,登时又摸出一柄短刀来。
这短刀刃长三寸、柄长两寸,形如月钩,正是那日妙手堂堂主东方姮娥所赐“鬼镰”!
因是妙手堂中施罚行刑的奇刃,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堂中犯事之人,做了这刀下亡魂。是以刀形虽小,却腥味刺鼻、鬼气森森,叫人不寒而栗。
“儒生”便是妙手堂“灰”字一脉团头叔孙通,此刻“鬼镰”在手,登时底气倍增,甩手便往多吉才仁心口挑去!
“铮——铮铮!铮铮铮……”
多吉才仁一见“鬼镰”,便是眉头紧皱,似已看出此刀为不祥之物。眼见刀剑疾至,凶险万分,当即将左拳探入铜钵、撑作虎爪形状,好似向左拳套上了一只拳罩。
拳罩挥动间,登时将叔孙通接连几刀抢攻、尽数格挡开去。右手却依旧抓着不放,手中力道也加大了许多,痛得叔孙通嗷嗷乱叫。疼痛加上羞恼、又是利刃在手,叔孙通已是穷凶极恶、全无顾忌!胸中全是怒意和恨意,右手“鬼镰”更似刈麦般、将多吉才仁身上赭袍,划成了无数碎布。
若非多吉才仁艺高胆壮,只怕只须数刀、便要背叔孙通划破肚肠、斩碎腑脏,落得个客死他乡的凄凉下场。
两人正自胶着,一声娇叱由远及近、乍然响起:“无耻狗辈!!还敢来偷姑奶奶的东西?!今日教你长个记性,看招!!!”
群侠愕然间,一道银弧飞掠而至、“咣”得一声巨响,重重拍在叔孙通脑门上。
叔孙通正怒火攻心,陡觉前额一声巨响,无数星斗瞬间铺满视野,躁动不安、闪烁游走,恍如飞火流萤。接着,巨大的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旋即手臂一软、“鬼镰”落地,登时昏倒在四方台上。原本白皙平整的额头上,已然多出一道难以洗刷的粉红色印痕……
群侠这才看清,那道银弧竟是一柄高近两丈的长槊!持槊女子却非旁人,正是木兰卫校尉黎妙兰。
只见她一身胡服、外罩皮甲,袍衫飒飒,英姿勃发,姣好身形在束身胡服映衬下,更显玲珑有致。群侠中已有不安分的糙汉子打起了呼哨,黎妙兰却也不怒、笑着向台下翻了一记白眼。顿时惹得一片怪叫连连。
黎妙兰一槊将叔孙通拍晕,将多吉才仁也是吓了一跳。须知那槊头可是两面开刃、形如短剑的利刃,只消稍稍偏转寸许,这叔孙通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难为她角度、力道都拿捏得如此精细,才留了叔孙通一条命,也不算坏了大会规矩。
多吉才仁躬身一礼,笑道:“姑娘武艺高妙,兼有侠义心肠,真真巾帼不让须眉!只是不知这偷儿取了姑娘哪一件物事?我这便为你取来!”
“谢过大和尚!妙兰自己动手便可。”
黎妙兰略一抱拳、已伏下身子,全不顾男女大防,在叔孙通身上摸索起来。很快便拎起一串铺金镶银、五彩斑斓的璎珞,喜道:“便是此物!这天杀的狗辈,觑我不妨、竟连贴身之物也偷……呸!”
黎妙兰话说一半、自觉语失,不免俏脸微红。
方才她与这叔孙通曾缠斗数招,却是觉得他身法精湛,比之当日东篱茶肆捉住的那个偷儿、更加精妙非常,只是手上工夫平平,兵刃也委实不堪,便没放在心上。
岂料叔孙通比武是假、窃物是真,竟绕至她身后,于神鬼不觉间、将那鹅颈间一条灿目流光的七宝璎珞偷了去。想到自己白玉无瑕的脖颈,竟被这等狗辈触到,自是十分羞恼。可若非方才多吉才仁道破,她也未必能及时发觉。此时失而复得,却又是欢喜非常。
便在这时,那璎珞忽被一团紫光裹挟、竟尔凭空飞起!
黎妙兰手臂暴长、待要抢回时,却还是扑了个空。秀眉登时蹙起,抬眸便向那始作俑者骂道:“小蹄子!你作死!比斗便比斗,偏来贪墨姑奶奶的物什!速速还我,免得吃苦头!”
那人玉臂轻收,已将璎珞拿在掌心、若无其事地观瞧。璎珞上还挂着紫色披帛,仿佛早霞朝云。
若是肖湛、方梦得等人此时瞧见,便当识得此人,恰是东吴胭脂谷伤春司司主花解语。
花解语听得黎妙兰气急败坏一通乱骂,也是双眉微挑,语带讥诮:
“小妮子!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你不妨叫它一声,瞧它应不应你?咯咯咯……”
黎妙兰登时银牙咬碎、双目喷火,手中长槊一旋,便向花解语杀去:
“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