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油灯灯芯即将燃尽,昏暗的火光余晖洒在墙上的时候,四周仿佛有无数的黑影在缓慢移动,仿佛魔鬼伸出的魔爪在寻找什么,遍布地上的机械零件堆,沾染上了黑暗,似要缓缓地坠入到深渊里,机油味和铁锈味从零件堆中溢出来,弥漫在空气里。门口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直响,很快一只残破的咕咕鸟滑稽地从挂钟上窜了出来,在咕咕叫着时,午夜的钟声响了起来,当当的回荡在屋里。
兰心按下按钮,她身上的机械触手掉落下来。她走到床边挨着田范坐下。墙壁仅剩下的油灯余晖照耀着他们,使得他们的身子像是被光辉笼罩,斜长的身影试图落在地上寻找安慰,但是却摆脱不了羁绊融汇到黑暗里不见了踪影,只在他们的脚边地上留下黑印。
胜利的喜悦还未散去,田范看着眼前的妹妹,甜蜜的滋味涌上心头,这就是他今生最大的收获——一个邻家女孩似的妹妹。很快他看到兰心深深地低垂下头,面容变得凄苦。田范的情绪随之颓丧起来。
“妹妹才获得胜利,这是怎么了?”田范问,看到兰心缓缓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对面黑暗的墙壁。
“哥哥,我摆脱不了宿命,从我的父母去世那一刻起,我宿命的轮回就已经注定。”兰心愁苦地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饱含着泪水。
田范心中不舍,拉过兰心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双腿间,“今生你还有哥哥,有什么心事只管和哥哥说。”他柔情地说,瞅着兰心的目光透漏着坚毅。
“这次我胜了,一无所有,下一次比赛,无论胜负,我还是一无所有。”兰心悲苦地说,目光渐渐暗淡,仿佛她已预见到未来,下水道,这就是她生于斯,死于斯之地。
田范明白了兰心的心思,他轻抚着兰心的小手,温柔地注视她的面颊,“哥哥何尝不与你一样有心里的苦呢!”
“哥哥的心里很苦吗?”
田范点点头,但是他不想进一步说明,因为他为了探寻慎娇的死亡真相,坐着时光机来自未来,兰心知道了慎娇死的蹊跷,一定会和他一道探寻真相的,这样,兰心也将面临危险。
“哥哥为什么不说话了?”兰心追问。
田范顾左右,而言其他,“妹妹跟我走吗?我们一起离开下水道。”他说,肯定地点了点头,期盼地眼神里绽放着异彩。
“哥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下水道带给兰心的只有悲凉和伤心,李乾让兰心伤透了心,现如今,田范要带她走,兰心真不知道,是否又会掉入陷阱。当田范带她离开后,现在田范这一副慈爱大哥哥的形象,会不会在瞬间里崩塌掉。
她试探着问,嗓音越来越小。话到最后仿佛蚊虫嗡嗡声。然后又显得不自信,低垂下头。
“我的世界,是有阳光的世界。”田范说,觉得有必要进一步解释,“我是弗洛德公司副董事长,所以我带妹妹回归,能更好地照顾妹妹。”
说这番话时,田范脑海中浮现出躲在炕角边缘捂着棉被哭泣的母亲——那个瘦弱的女人,至今是他忘记不了的伤痛。自从他父亲死后,他母亲瘦弱的肩膀挑起整个家的重担,一直供养他上完了大学,这并不容易,可她从来没喊过累,叫过苦,从来没跟他埋怨过一句。
兰心像他的母亲,她们都爱哭。这让田范心里泛涌起苦涩的滋味。
“弗洛德公司副董事长?”兰心诧异地问,眼眸子像是在田范面孔上寻找什么,仔细打量着他,最后眼里变得黯淡无光,田范的模样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他满脸的污泥,乍一看,就是一个要饭花子打扮,况且兰心是看到过弗洛德公司的广告的,气势恢宏的楼宇前,一群由弗洛德公司制造引擎的飞船在天空中,像是鸟儿一样自由翱翔。很快兰心摇了摇头,“哥哥在跟我开玩笑吗?”她说,觉得眼前的哥哥并不靠谱,很像是精神病院里的病人跑出来了。
“妹妹,我在说真的,可没开玩笑。”田范粗枝大叶,竟然没明白兰心的心思,兰心将他看做病人,他却浑然不觉得。
一个担心再次误入囹圄,一个炙热地以为这样做就是救助,两颗拧巴着的心,终究是合拢不到一处。
兰心笑看着田范,真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表演,田范兴奋的漂亮眼睛里,充斥着期盼的神色。最后兰心笑而不语,只是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哂笑着注视田范。
田范的经历都在女人的下面,至于女人的心思,他就一窍不通了,他看着兰心笑,自己脑海里像是升出了蒙蒙的雾气,怎么也明白不了,兰心到底在哂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