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如雪,从那天书上冒出的黑洞中缓缓飘落,符文的光芒将整个祭坛映照得如同夸张的舞台一般妖异,怪诞。
夜空朦胧,黑云遮月,却有微光环绕,今夜满盈城投书台上的主角只有一人。
哦,不对,是一人,一猫,一狼。
黑猫立于杨御成左脚边,身上漆黑的毛发如火焰般缓缓翻涌。白狼立于杨御成右侧,身后隐隐呈现着洁白的光轮。
中间那人与往日的样貌并无什么区别,只是眼神中的彷徨不再,嘴角上翘得也十分自然。
“哦?这可有意思了。”离杨赐信不远的一名彪形大汉越众而出,捏着下巴打量起台上人来。
“双鸢派的宋掌门,秋叶帮的何帮主,嗯,还有…”杨御成抱拳施礼了一圈:“哎呀,都是熟面孔,难怪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
“杨四少。”那壮汉并未还礼,只是叉着腰喊了一声,算是应下对方的招呼了。
“诸位真是好雅兴,一众不乏功成名就者的前辈高人来这投书会凑趣,莫不是要绝了后辈的路?”杨御成挠了挠头笑道。
“呵呵…杨少爷说笑了,今日我们只是因缘际会聚在一起来此游玩,并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又一黄衫道人从人群中走出,温言喊道。
这宋掌门和何帮主,一个打扮得风度翩翩,额头上却印着一块巴掌大的漆黑胎记,一个身高两米袒露上身,浑身上下的腱子肉结实得跟石头一样,但头顶却是一片地中海。
“哎…两位前辈再加上杨家主和一众英杰,这阵容只怕是冲进皇宫里在那龙椅上坐个一时半刻都足够了。”杨御成面对两位重梦境的宿老高人,脸上毫无惧意,言语间还掺杂着几分调侃。
“小子说话倒是挺有意思,不过我们这是大人在办正事,你若无事便先退下来吧,这边做完事之后你想怎么投就怎么投。”何帮主展露着他那健硕骇人的胸肌,语气颇有威胁之意。
说来倒也搞笑,这两个出手即可拍倒半座山的绝顶高手此时竟然陪着杨御成聊起了闲天,不知是因为顾忌杨赐信,还是怜惜这小子只身一人闯入敌群的勇气。
“闭嘴吧,老秃子。”杨御成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的笑容,语气却突然转冷:“这投书会一年只有一次,一次只有这么些个时辰,你们这回玩完之后大灵脉数年都不会再开启,我上哪投书去?你若是把脑子都练成肌肉了就老老实实当个猩猩。”
“还有你,阴阳脸。”杨御成又指向宋掌门:“你们今晚谁走不了,与其在这放屁还不如留两口气交代后事吧,我不介意帮你把你脑门子那块皮扯下来拿去打个鞋底…”
整个投书台在杨御成话音落下的瞬间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稍微年轻一些的风来州英杰纷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也有一些好事的在心底偷笑起来。
这对哼哈二将皆为逐利者,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参与这种屠城恶事,可想而知他们在整个风来州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只不过碍于两人修为极高,无人敢对其出言讽刺而已,说来这两个老东西自从修至重梦境界之后已经有许多年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了,一时间竟然还有点不知所措。
“杨家主?”何帮主最先反应过来,抱起膀子,满是横肉的脸缓缓黑了下来。
杨赐信浅笑一声,并未搭话,他从杨御成来到此处开始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一语不发。
“你让我来,现在却又投不了了…”杨御成指着头顶正在缓缓扩大的黑洞,有些委屈。
“抱歉,我没觉得你真的会来。”杨赐信放下双手,十分平静地回应道。
“城里死了很多人。”杨御成眼帘低垂。
“也有你一份。”杨赐信依旧微笑。
“你先出手,我后手阻你。”
“你我不过一丘之貉,杀人就是杀人,无须附加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杨赐信平淡地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我的心会痛,你呢?”杨御成向前一步,踩在了飘落满地的信纸上。
“我不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妇人之仁只会制造痛苦,就如父亲一般。”杨赐信神色如常。
“嗯,父亲确实很失败,没能教导好我,也没能抚平你的伤痛,就连死的时候都没什么气势。”杨御成摇了摇头,疲惫地回道。
“让开,御成,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杨赐信语气转冷,围绕在他身边的一众手下也开始目露凶光,蠢蠢欲动。
“我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大不了禁军落下来把我踩死就是了,为何要我让开?”杨御成双手平摊,脸上满是无辜,而对面杨赐信的目光越来越冰冷,那重梦境强者才有的滔天气势也开始从他身上缓缓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