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来临是种什么样的感觉？</p>
力量从身体中缓缓流失，越来越冷，意识飘忽而去，看到某种幻觉？</p>
不，那都是扯淡，是经过诸多艺术加工之后呈现出来的文学表达。</p>
用最通俗易懂的说法来讲，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座永不停运的巨大工厂，所谓的死亡就是各个部门无规律无通报的情况下突然辞职。</p>
“呦，这不肾工么？您也不干了？”</p>
“肝经理啊，嗨，我这不是那什么么…头前我左边那兄弟不就走了么，真怨不得我撂挑子。”</p>
“没事没事，最近就这风向，到这关头我也不瞒您了…胃哥那几个弟兄，大肠小肠那一对您还记得么？他们也准备撤了。”</p>
“啊？那不是整个厂都要歇菜了么？”</p>
“是啊，上半身那几个家伙疯狂作死，心脏哥一瞧这不行啊…当然了，也是外界压力给的太大，咱们这厂子不是按常规流程关张的。”</p>
“哎，我这不也没什么办法么…”</p>
“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一会心脏哥跟那王八脑子也差不多该过来了…虽说之前他干的事挺挺腻歪人的，不过散也散了，一会酒会上就别追究之前的东西了。”</p>
“行，都听您的！”</p>
“走，咱先去喝！”</p>
“走！喝！”</p>
哗啦哗啦呼啦…</p>
“给我回来！”杨御成拼尽全力低吼一声，晃晃悠悠伸出手拍在自己腹上狠狠一抓。</p>
哐当。</p>
支撑他的十全子与十恶子一齐化作虚影，他们的力量本身就与杨御成互为一体，衰弱到如此程度自然也无法再显化身型了。</p>
“呼…呼…”接着是肺叶不再舒张，人类的彻底死亡实际上是一个相当漫长的煎熬过程。若是那所谓的“失流”是有某种事物在背后操控进程的，那么祂一定是个相当程度的强迫症患者。</p>
恰好在子时结束一切，一秒不多，一秒不少…</p>
杨御成瘫倒在雪地中用唯一还能活动的指尖拼力挣扎，两旁的黑猫白狼早就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p>
没有行人，没有过客。雪花窸窣落下，无人清扫的街道，无人关注的凋零。</p>
死得像条路边野狗，这确实完全符合杨御成对自己外来的最终展望。</p>
我就连…我就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完么？</p>
只是交代两句话而已，只是还个东西而已…</p>
挣扎，爬行，只要能再前进一步，也许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只要再…</p>
嗡。</p>
没有什么意识飘远，没有什么幼时的快乐回忆浮现眼前，有的只是心脏达成了最后一次紧缩，接着结束了它漫长的工作生涯。</p>
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了，甚至于思考都开始与这片冰雪仙境一同凝固。</p>
死亡，无可抗拒。</p>
所以，奇迹才会被称为奇迹。</p>
“你是想去插芊山的小院么？”</p>
奇迹来了。</p>
陈露凝望着地上渐渐陷入冰冷的僵硬尸体，又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地形，最后颇为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你走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