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约翰拥有着木屋里唯一的一把能开火的枪······怎么可能呢?
从业十年的护林人怎么可能没有备枪和弹药,就好像银行柜员不知道什么是英镑。
以防止火药受潮,马奥把枪械放在二楼,顺着走廊的尽头,天花板系着一根粗麻绳。不用多大的力拉,梯子就会掉下来,连接着阁楼——从房子外面就能看出来,房子顶空着这一尖角空间。
阁楼只有中间稍高,两侧更加低。虽说高于两边,但也只够马奥这样的身高将将站直,海奥德这样的身材必要欠着点身子。
阁楼两头是两圆形窗子,窗格是金属圆十字架造型,一推就能让一侧打开。
地板铺着枯干草。一方面能给一楼保温,另一方面是保护地板,吸收潮气,防止枪械生锈和火药受潮。
其实不单是地板,几乎这里的每个地方都塞着干草。如果不是圣诞节大扫除,平时从不打扫。如果草皮发潮变黑,便又铺一层,几层草垫便越发厚实。踩起来就好像踩在奶酪蛋糕上,不过触感和气味大不相同。
黑色的纸条随手一扔。
约翰的一举一动备受瞩目,如果他这时候反悔,可能就会用上他肩膀上的那个东西。
约翰使用的是时代最著名的工程师约瑟夫·惠特斯发明设计的惠特斯步枪——是一种前膛上弹装填火药的军用步枪。
这支枪的枪管极其特殊,其枪管是罕见的八边形——当然是距今而言,时下惠特斯步枪还是枪械风潮。所以他的子弹也是八边形的,子弹周身有特殊的螺纹,看起来就像个八边形的螺丝。上弹时先要在前端装填火药,再把和枪管严丝合缝的八边形子弹填入,铜棍把子弹推进去,压实火药,才能发燧。
这样的枪确实不适合打猎,因为装填时间很久,动作幅度也大,很容易暴露自己。
但是约翰依然喜欢其作为自己的狩猎伙伴。就约翰打猎附近的酒馆的人说,每有人评论他的枪,总会这样答复——一颗子弹就能打死猎物,何必在意那么多。
确实是,惠斯特步枪虽然有着这些缺点,但是也拥有着笔直的弹道,以及远距离的精准度。
当然,酒馆的记忆约翰已经被抹除了。但是这句话依旧被约翰的嘴“记住了”。如果再有人谈论他的工具,应该还会条件反射地如此回答······
“咔吧。”
惠斯特的枪管被利落地拆下来,闪亮的枪管和剩下的部分放在桌上。这就证明了打从一开始,约翰的枪里就没有添入子弹。
这一幕让刚才被枪杆指着的乔治十分恼火。
卡尔站在火边,插着背带工装裤的口袋,很不耐烦。
“别磨蹭了,太阳再有不到二十分钟就下山了,你到底去不去。”
枪里没有子弹,大体在马奥的预料之中,海奥德站在身后,看着约翰现在在干什么。
“别着急,今晚的火堆里一定有柴火。”
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木盒,拨开铁扣,里面塞满了干草,干草里面躺着几颗银色的,八边形的子弹。仔细地拿出来,立在了桌上,就像桌子上突出来的几个银色的螺丝。
然后起身,拍了怕身后海奥德的肩膀。
“麻烦帮我清理一下。”
海奥德猛地转头,看向约翰,斜道一边的头发在空中画了个半圆。
“你!”
还没发作,又拍了一下肩膀。
“你应该知道怎么清理吧。”
海奥德狠狠地甩开约翰的手,随后约翰自顾自走进走廊,走廊里传来约翰的声音——这是对马奥说的。
“晚上可以把阁楼给我吗?”
马奥盯着走廊,眉头一皱。
“倒是可以,可是会很冷,你可能会冻死。”
“没关系。”
约翰满不在乎,和平时的语气没什么不同。
“好吧,但你得自己收拾一下。”
说着,马奥拿过枪管。
谁也清楚海奥德不会真的给他清理。
“谢谢。”
话音一落,就听见楼梯被放下的声音。马靴踩着梯条一步步走了上去。
海奥德盯着走廊,极薄的嘴唇已经撇上了天,看见那双靴子一点点消失在天花板,海奥德吐了一口恶痰到地板上。
便也要跟上去。
“你干什么去。”
马奥的质问冷冰冰的,就像十一月的冬天,路灯下无雪的路口,四面八方的风绝不呼啸,却永不停息。
让人从腰上到后脑勺涌上一股最原始的寒意。
海奥德往里走的身体也停了下来。
“我去问问他打算怎么做,来拿回我们的柴火。”
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马奥没有准许,也没答复,过了一会才说道。
“不准伤害他。”
海奥德这才跨出他还没跨出来的那一步,踩着皮靴,当当当地走了进去。
直到声音也消失在一楼。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马奥,好像每个人都变成了海奥德。
“哎。”
马奥叹了口气,
大家也惊讶,这样宽大的弟弟还挺听他的矮冬瓜哥哥的话。
“我们也开始吧,把这些椅子搬一搬。”
马奥一拍手,大家便又行动起来。
“马奥。”乔治悄悄凑到了马奥耳朵边上,“我不相信那个猎人,他肯定有问题。”
马奥没有作声,想了一下。
“我在假设一种可能。”
“你是觉得他会把自己锁在阁楼上不下来,对吧。”乔治小声说:“怪不得海奥德会跟过去,你的想法和我一样。”
马奥小声说,乔治也压低了声音。
“我不担心他会耍赖。”
“那你在担心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