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上,一下落下去,砸在凤姐自己的脚上,她穿着家常的布鞋,那里经得起这样一砸闷哼一声,平儿早眼疾手快地冲过来,到底却晚了一步,只好赶忙替她脱了鞋看,那脚趾眼看着就开始发青。【】</p>
平儿立时就要去拿药她们回王府住着还不到三日,平儿却已经将一切物事都打点妥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她都早已烂熟于心。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开,凤姐已经拉住了她,恶狠狠地道:“你走什么”</p>
平儿道:“这脚上不涂药,明儿该肿了。”</p>
“不许去”凤姐蛮狠地呵斥了一句,这回平儿没有不假思索地顺从,她蹙了眉头看凤姐,这目光叫凤姐越发不自在起来,几个月内积攒的火气似乎一下子又发出来了,心底那股子邪念蠢蠢欲动,而她倒也并未再多加克制,只是直截了当地命令道:“替我更衣”</p>
平儿隐约地想到什么,颤巍巍地替凤姐把外衣除了,凤姐自己将那条薄裙的前襟解开,露出平儿所熟悉的一片春色。</p>
平儿的脸又开始发红,明明是已经见过千遍万遍的东西,不知为何,就在今夜,就在此时,她就是比平时更加的想要看一看,碰一碰,甚至亲一亲,但是也就是今晚,也就是此时,她最是不能轻举妄动。</p>
刚才凤姐推她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有着厌恶。平儿忘不了这厌恶,她觉得她自己实在是太过卑鄙无耻下流,在一二年之前,贾瑞调戏凤姐,凤姐将这事告诉平儿的时候,她还骂那个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风水轮流转,如今她忽然也成为了那只癞蛤蟆,妄图染指凤姐这高高在上的天鹅。</p>
然而这天鹅自己开口了,声气粗重,虽然刻意掩饰过,语气里却依旧透出一股迫不及待的渴求意味来:“把裙子也脱了”</p>
平儿怔了一下,才明白凤姐说的是叫自己脱了她的裙子,想到裙子下面有什么,平儿的心简直都已经要从胸膛里活生生地跳出来了。</p>
凤姐见她木呆呆的,恼得哼了一声,大马金刀地将自己的裙子左右一剥,就这么直白地站在床上,平儿立时就屏住了呼吸,眼睛一霎也不霎地盯着凤姐看,好一会儿,大约是意识到凤姐身上并不止一处风景,那眼光才从上面转到下面,然后平儿就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干鱼,正被人放在油锅里煎,浑身上下又痒又烫,她忍不住要伸手去挠一挠,手动了一动,结果却伸到凤姐身上去了。</p>
凤姐的脸也馥馥地红着她外表刚强,于床上却实在不是个放得开的性子,尤其她现在要做的,还不是普通的床上的花样。</p>
凤姐轻轻咳嗽一声,继续粗着嗓子道:“愣着干什么,上来呀”</p>
平儿就跌跌撞撞地爬到床上,半跪半坐地看着她,到这时候,她已经彻底明白凤姐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了,却因为受到了那句话和亲眼见着凤姐全身的双重惊吓,一时还回不过神来。</p>
凤姐见她这模样,又有些迷惘了她以为平儿待她,与那些男人们都是差不多的,可是那些男人们若是见了自己这副样子,又怎么会像平儿这样傻呢</p>
她知道自己今日是一时冲动了,像是鬼迷心窍一样,忽然地就挑破了那层窗户纸,又忽然地想起那没羞没臊的事,最后竟还这么忽然地去做了,可是她也知道,她这冲动,其实并非出于偶然。</p>
这几个月来,她压抑着自己的本性,表面上对邢夫人恭恭敬敬,千依百顺,暗地里散出风声,既要让家里听到,又要小心不要传得过了,身上不大好,也没人替她延医问药,心里憋着气,也不敢随便就发出来,只恐一个不当心,落人口舌。</p>
平儿私下里和她抱怨过,说她不该故意弄得自己吐血来博人同情,言语里隐约还有怪她不肯事先商量的意思,凤姐当时唯有苦笑王子腾夫人来时她吐的那一口血,其实根本也不在她预料中,然而她素日城府深惯了,连自己最贴心的丫头,竟都以为那是故意的了。</p>
往事最不能回想,一回想,凤姐就觉得心里的那股燥气越发地重了,她暴躁地挥了一挥手,对平儿道:“你不是想要我么怎么,叫你伺候的时候,你又不敢了。”</p>
平儿眼里的迷乱渐渐消退,她重又低了头,慢慢道:“姑娘别闹了,早些安歇吧。”语气轻缓,像是小时候奶娘在哄凤姐睡觉时的语气,凤姐记得那时候平儿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偏偏就要成熟稳重得多,有时候奶娘不在,而凤姐又在闹腾,平儿就会代替奶娘,走到凤姐身边,小大人般地轻轻搂着她,学着奶娘的腔调,嫩声嫩气地哄凤姐,凤姐打小就心气高,被这同龄的孩子还是个下人搂了,总是要大发一阵脾气,然而奇异的是,无论她怎么发脾气,平儿始终没有被打被罚被逐出去,也始终是她近身伺候的得用下人,可是这么得用的下人,如今怎么变得这么难以捉摸了呢</p>
凤姐其实并没生气,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愉悦,平儿方才明明已经在那么紧要的关头了,却依旧能守住清明,劝自己不要做傻事,这样的忠心,凤姐十分欣赏。</p>
她对忠心的下人,一贯是毫不吝啬的,何况现在,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对那等床笫上的勾当格外的渴望。</p>
凤姐的唇角慢慢地染上了笑意,伸手拍了拍平儿的脸,又顺着她的脸滑下去,解开了她的衣裳。</p>
平儿的呼吸骤然又是一紧。</p>
“你不伺候我,自然有别人伺候,你自己看着办吧。”凤姐边说的时候,手也没停着,没几下,平儿也如她一般坦荡荡的了,凤姐挑剔地打量着平儿的身子,这身体算不得完美无缺,然而一见了平儿这张脸,凤姐就又没法挑毛病了旁人纵是有天仙般的美貌又如何谁能再有平儿这品格、这模样,谁又能有平儿与她这样的情分呢</p>
凤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假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道:“你到底来不来,你不来,我叫丰儿进来。”虽是假意说说,却也不自觉地想起丰儿赤身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立时就打了个冷战,两眼不由自主地盯紧了平儿,生恐她真的铁了心要做那贞洁烈妇,自己可不能真的去叫丰儿来做这事。</p>
幸而平儿立刻就道:“我来”大约觉得自己的语气太急切了,又慢慢红着脸解释道:“我来伺候姑娘。”说得虽慢,手上却一点也不慢,扶着凤姐坐下,自己跪趴下去,慢慢凑近,迟疑许久,才轻轻一啜。</p>
凤姐只觉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颤动起来,平儿慌忙抬头问她:“怎么”</p>
凤姐道:“无事。”想起一事,又叫住她道:“你从哪学来的这个”</p>
平儿脸上红红白白的,不大好意思说,凤姐就知道必是贾琏和她私下里玩闹的时候学的,顿时不悦地哼了一声亏她还特地想了好久才想出来两个女人该怎么样,还预备着要看平儿的笑话呢,谁知到头来那人竟比她还懂得多些,这些个花样,她可从来没有试过</p>
平儿想起从前凤姐和贾琏两个在一处时候,总是要叫贾琏快些,以为凤姐嫌她手脚慢,忙又低下去,竭尽生平之所能事,誓要将贾琏比下去。</p>
她心意极诚,又是处处照顾着凤姐的感觉的,因此虽然动作还嫌生涩,凤姐却已颇为满意,两人渐渐地就入了佳境了。</p>
、第115章</p>
下初雪那日,王府之中固然暗流汹涌,贾府内却也不大平静。</p>
迎春和惜春两个的奶娘跪在屋檐下,身上稀稀松松地落着几片雪花。虽还未到三九时候,北风却也已经烈烈地吹起来,又有雪花化成的水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膝盖压在这样的水里,寒意顺着水流到人身上,冻得这两人越发瑟缩了。</p>
司棋打着伞送迎春过来,经过这两个人的时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脚下一跺,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水花滴到迎春的奶娘身上,惹得她怨毒地望了司棋一眼,刚要说话,翠墨从里面出来,咳嗽一声,迎春的奶娘就重新低了头,一声不吭了。</p>
迎春略有些不忍地看了自己的奶娘一眼,走到门口,翠墨脆生生一笑,道:“二姑娘来了”</p>
迎春勉强一笑,道:“你姑娘忙么”</p>
翠墨还未答话,探春已经在里笑道:“二姐姐来了外面冷,快进来坐。”</p>
翠墨便打起帘子,迎春走进去,早有小丫头替她除了外头大衣裳,又递给她一个小手炉,迎春握着手炉进去,只见李纨、探春两个各坐一侧上首,探春早在她进来时候就已经起身过来,等她和李纨见过后,便拉着她在自己旁边坐下,迎春推不过,略挨着坐了,两眼一抬,正好看见地上整整齐齐站着的两行管事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想了许久的求情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低着头,和探春叙了几句寒温,正要告辞,却听外头小丫头道:“宝姑娘和林姑娘进园子了。”</p>
迎春一怔,探春已经喜道:“可算是来了待书去园子里看看,瞧她们可短了什么,如今这园子里乱糟糟的,也没个体统,别冲撞了人。”</p>
待书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小丫头并婆子离开。迎春忙问:“不是说过了年以后么怎么这时候来了”</p>
探春笑道:“本来说是要等过年,后来太太见我们这里实在忙不开,老太太又想林姑娘,再四地派人去催,所以先过来了。”</p>
迎春低头道:“我竟不知。”</p>
探春道:“这也是临时才改的,我都是那日凑巧在老太太跟前才听说,不然这会子也要吓一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