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子哪见得这种秽物，避过一边。小厮们却嘟嘟囔囔说闲话，倒是那林姑娘又拉了。</p>
又……拉了！</p>
唐静轩如五雷轰顶。</p>
他心目中的人儿，那是藐姑射之仙人，肌肤如冰雪，绰约如处子，餐风饮露……总之的只应天上有，哪里食人间烟火。</p>
居然拉……这个啥……居然还着小厮抬出来，被抬这个的小厮口舌嚼念。</p>
当然是人都有内急、是人难免滑肠。深闺里的桶子，仆妇掮到外头来也不过给干粗活的人处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被唐公子撞见就不行啊！</p>
唐公子饮的茶，都是女儿茶，清净女儿素手采撷的，又或者佛茶，妙洁僧人诵经而取。若说是什么猥琐男呲着痰花儿撒着臭脚丫摘来的，若叫唐公子看见，就算之后洗净了，唐公子也绝不要了！你说矫情？废话！锦城唐长孙公子不矫情，还有谁更矫情！</p>
总之唐静轩对传说中“林姑娘”的倾慕，一秒种之内被毁得一干二净，不想着他自己也要更衣的——就是解手方便的——只想着赶紧躲开，找个什么清净景色，洗洗眼，洗洗心。</p>
他也不知自己行了哪一条路，前面听到女孩子的娇啭莺声。</p>
为免又毁了哪位女孩子的闺誉，唐静轩在花后先躲一躲。</p>
但听蔷薇花架下，有操本地乡音的女孩子道：“姑娘，刚才是五公子吹笛子呢罢？”</p>
锦城本地人居多。本地人当然都会说本地话。但城里的话，跟乡郊的话，略有区别。尤其是大富大贵如唐家、谢家，子孙说的多是官话，连本城的方言都不太用了。唐静轩估着这必是个丫头。</p>
丫头称呼的姑娘，自然便是谢家哪位小姐了。</p>
唐静轩觉得躲在花后也不妥，还是走开的好。</p>
但听娇俏的一声“嗯”。简直不算一个字，只是鼻腔里微出个声音，却如此的动听。不知是哪一位小姐？</p>
丫头又道：“姑娘，五公子吹得不对。”</p>
唐静轩奇了，这倒要听听看，一个丫头怎么批评起公子来，却能说出个道理不？</p>
小姐果然也问：“你这丫头也大胆了！却说说哪里不好？”</p>
丫头道：“先前祭织女娘娘，姑娘说先要清净一颗心，不然祭品纵然摆对了，娘娘也不要享的。老爷总怪五公子不好好读书。今儿五公子也不读书，倒吹起笛子来。时候错了，吹得再好，也不对了。姑娘说婢子可有道理？”</p>
唐静轩暗道：妙啊！</p>
先前笛曲果然动听，但因为是云柯吹出来的，唐静轩就不爱听下去。这丫头竟也晓得“正人而设”的大道理！定是主子教的好了。倒是哪一位小姐呢？</p>
小姐道：“你也不对了。”</p>
丫头不懂：“哪里不对？”</p>
唐静轩与丫头一起候教。</p>
小姐道：“风不语，竹无罪。奏者有错，风度竹音却错在哪里呢？我们在这里，风恰好在、竹也恰好在，有人让风竹织成宫商，正好流过我们的耳朵，也是缘份。非要说个对错，这份心岂不是已经偏了自然大道吗？”</p>
唐静轩心头一澈：着啊！这份见解，真有禅味了！到底是哪位小姐，有此妙见？</p>
他支着耳朵，那边一时却又无声。(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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