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党项人寇边一事,沈欢还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人当然是作为大宋天下的主人、九五之尊、当朝天子赵曙了。
此刻他紧皱着眉头,端坐在福宁殿高座上,脸色苍白,精神颓靡,眼神无光,显来是昨晚睡得不大好。诚然,作日傍晚一接到党项人要寇边的情报,赶紧召见了三司使韩绛,之后一直没有睡得稳,一大早就把政事堂的几位召过来议事了。当然,作为主管军事的枢密使肯定也要在场。
福宁殿下首有六个人:颖王赵顼最近一直随着官家听政,这次也没有不到的道理;接着就是枢密使文彦博了,治平二年原本的枢密使富弼以腿疾致仕后,他就走马上任了;另外就是财政大臣韩绛,说到要打仗,没有他到场议事,还真难以应对;还有就是政事堂三位,除了韩琦、欧阳修,司马光新官上任,也有资格参与进来了。
不过他的脸色也不大好,才升官没一天就遇到这种军国大事,难以做主,是谁都会不开心。不过这里除了颖王,就属他资历最低,官家发问,还轮不到他率先发话。
官家赵曙坐着坐着又感到头有点疼了,强打精神,无力地问道:“诸位大臣,事情你们也了解了,该如何处理?”
下面几位大臣相视一眼,还在考虑。赵曙等得不耐烦了,有点怒气:“你们倒是说话呀!如今边疆守将来报。西夏国内的探子探知其国主谅诈整顿大军,亲帅十万之众。一路从兴庆往永兴军路过来,如今情报到朝廷又要几天,朕估计他们再有两三天地时日就可以到大宋国界了!朝廷必须在这一两日内做出决策,也好让边地守将有个对策!”
所谓君忧臣辱,天子生气,作为臣子就再也不能忽视过去了,韩绛站了出来。道:“陛下昨晚召见微臣,要臣统计财政。臣不敢疏忽,连夜计算,今日已有结果:前面八个多月,朝廷花费了数千万贯钱,到如今,只剩九百万贯。不足一千完贯了!当然,战争所需兵器医药粮食,往日尚有些须积蓄!”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知道帝国财政败坏,却没有想到一至如斯!平常若没有事,这里省那里抠,上千万贯还勉强能度过今年,可如今战事一起,花费不菲,财政肯定捉襟见肘了!
“该死的党项人。该死地谅诈!”官家赵曙猛地拍着桌子,怒不可遏。
赵顼赶紧站出来道:“父皇何须动怒。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众位朝廷栋梁皆在此地,还怕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来?”
赵曙苦笑不已,示意颖王退下,转而问文彦博:“文枢密,你主管军事。到底该如何做是否有个妥当的对策了?”
文彦博道:“陛下。若情报没有误的话,谅诈以一国之主身份亲自统帅。十万之众,必是其国精锐,想必骑兵就不下七万之多。我军要抵住这十万虎狼之师,非要禁军十万、厢军十万不可!”
“二十万之多?”赵曙眉头皱得更紧了。
文彦博很老实:“陛下,这还是以往常双方的战力来估算的,若是党项人兵力更盛,那么就需要更多的兵力去抵抗了!”
“万万不可!”听到文彦博说要动用更多地兵力,一边的韩绛就急了,怒眼看向此君,心说好家伙,你不管这个帝国的柴米油盐那是不知道其中的难处,你动口几十万军队,却口了韩某,哪有这个道理,“陛下,二十万军队,非五百万贯钱难以供养!战后若有死伤,还得抚衅,这样一来国库剩下的九百万贯钱连十月份都撑不到,毕竟其他花费亦不能少!”
赵曙把拳头握得紧紧地,又骂了一句:“该死的谅诈!”
司马光看不下去了,出来为君分忧,问道:“文枢密,永兴军路大致有多少兵马?”
文彦博想了一下道:“大概有十万,不过只有五万禁军不到,不足以与党项十万之众一战!”
司马光点点头,转向赵曙:“陛下,既然财政不允许动用太多兵力,不如下令要边将不得出战,据城死守吧!党项虽众,攻城却非其所长!撑得两三个月,入冬之后,他们也便会退军了!”
“不妥不妥!”欧阳修虽与司马光私交甚好,如今节骨眼关头,也没有客气,“司马参政好像忘了党项人的目地:他们就是来劫掠的!若是我大宋边军不出城迎战,那么他们就会劫掠边地百姓,不单劫财,还要掳人!到时亦是我大宋之大损失!”
司马光道:“那就下令让边地守军坚壁清野吧,把周围百姓都转移开去,党项人来了看到没有什么可以劫掠,又攻不了城,自会退去。而我大宋加紧治理天下,到时国富兵强,内圣外王亦非难事!”
要是司马光的学生沈欢在此,肯定会反驳他这种鸵鸟作风!打不过人家就逃避,还假装看不见,这个世间,有这样的好事?不过如今非常时期,大家都没有好的办法,闻言之下,还是觉得有道理的。至少一边的欧阳修就给说服了,频频点头。
这个时候大宋朝的宰相出马了,只见韩琦一脸笑意,道:“陛下,我等可都忘了一支重要的兵马!”
“兵马?”赵曙也疑惑了。
“不错,正是一支兵马,就是西北,有十数万之众!”韩琦回答。
“不可能!”文彦博摇头不已,“天下兵马布置,还有比枢密院更清楚的?韩相公。难道凭你区区一言,就能凭空生出一支兵马来?”
其他人也是疑惑地看向韩琦。
韩琦微微一笑。道:“难道诸位都忘了去年秋召集地义务军?那可是有十多万呢!”
司马光闻言变了脸色,说到“义务军”,还是他的功劳,当时本来要辞陕西义勇军,后来为了不误农时,还是他接受了沈欢地建议,把义勇换成义务!
韩琦又道:“如今秋季已过。陕西一地要到明年开春才是农时,正是召集义务军的时候了!十数万之众,上到前线,与党项人对峙,也能有一定的威慑作用!而且这些是义务军,每年已经领过义务钱了,务须再多发钱财。正是一支好的兵力!”
赵曙闻言大是心动。
“不可不可!”司马光变了脸色之后,丝毫没有给这位上司一点面子,直接摇头反对。
韩琦怒了,眼睛眯了起来,沉声道:“司马参政,你这话何意?”
司马光正色面对他,道:“韩相公难不成要动摇大宋根本
这话让众人吃了一惊,觉得这个罪名太大了,就是韩琦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