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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茫茫(2 / 2)

“舆论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当然是好事,用得不好,是要吃亏的!”沈欢这样腹诽着王安石。在这个时代,有谁能比他清楚该如何引导舆论的方向吗?嘿嘿,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在后世。这方面的知识。他看过的可就太多了!沈欢毫不怀疑王安石在这方面会吃上亏地。他当年创办《文艺》,可不单是为了赚钱。也不单是为了那个水灾,而是另有深意的。

舆论就是一种监督,王安石日后也许会在这方面吃亏地——王安石这家伙,最重权术,为此甚至破坏掉宋朝廷政治上的平衡,为了顺利推行他的变法举措,他炮制出一个置三司条例司出来,架空了政事堂的权力,最后又把弹劾他的御史台的清流们统统贬谪,换上他自己的人。这点很不好,沈欢也最反感这一点,没有监督的权力,最容易腐化,也最容易出事!

今日王安石看似胜利的逼迫,他沈欢总要给对方下点不一样的料吧!对象就在这即将刊行地文章上——或者说他沈欢在这个时代的又一本新书上,他当年获取名声的最大途径不是与朋友聚会写几篇诗词,虽然这样也获得不小的名声,他最得意的就是当年炮制了评论唐诗宋词的一本书!一两年过去了,他沈欢功成名就了,外头也好久不流传他的文章消息了,这一次,就玩一把大的吧!

“又该写一本书震一震开封地文人们了!”沈欢心头火热地构思起自己地新作来,王安石不是要自己为新法呐喊吗,行,新书里将有这方面的内容,但是,他不泥人,也不是好捏地:这一本书,他将加上在日后能限制王安石的料子,让对方自食其果,嘎嘎,沈欢的心思,已经邪恶得令人发指了!

在他的构思里,这本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有两三万字而已,对于后世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的书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这个时代,要写好一篇千多字的文章,都属难得了,更不用说发行面世了。好在他沈欢手下有一家印书馆,活字印刷的技术也还垄断着,要出书,容易得紧呐!另外《文艺》杂志也是他创办的,虽然经过欧阳发等人的经营,已经越来越成为士林活跃的阵地,可名声越来越大、作用越来越强的局面也越来越明显了!

王安石说要在《文艺》看到自己的文章,沈欢决定满足他这个愿望,这本两三万字的新书,刚好可以在《文艺》杂志上连载一两期,或者再让欧阳发等人发一个增刊,这点影响力,沈欢应该还保持着。

发行之类的程序已经确定完毕,那么内容呢?这个“不一样的东西”,真的不能成为空话呀!既要与变法有关,又不能太过便宜王安石,这需要费心思的!沈欢把脑袋敲了又敲,都搜索不出后世现成的文章可以抄袭。有点记忆的也就梁启超的《变法通议》了,可这东西太强悍了,连君主立宪都搞出来了,他沈欢真敢拿出来,估计立刻就要掉脑袋吧。他不是谭嗣同,没有“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大义,也没有汪精卫年轻时候“引刀成一快”的豪壮!他不过一个俗人,还想留着这个脑袋多享受几年呢!那么。这个通议是剽窃不了的,就是改头换面。也太过惊世骇俗,看来也只有通过别的观点自己写一些了。

沈欢文底不错,这几年浸透这个时代的文法,写起文章来,不说汪洋恣肆、通畅淋漓。却也自有文法,连司马光都赞之为文理谨慎自然,说理十足,大有他地风范!为文逻辑,是他的强项,没有理由不利用。只要在内容上出新就达到“不一样”地目的了。

当然,说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回事了,为了这个内容的不一样。沈欢一连数天从朝中回来一有空闲都闷在书房里下苦功夫。就在沈欢苦闷当头,十月底的时候,他又接到一份令他茫然又痛苦的书信。这是回老家丁忧地苏轼托人带来的书信,是苏辙送过来的,苏轼写这信的时候,还在回眉州的路上。这一次,苏轼没有展现他高人一等的文笔对路上景物大是描绘,信文很短,寥寥数十字,却有着一股难掩的悲伤力透纸背。

读完信文之后。沈欢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握着信纸地手拽得甚至指头关节都发白了,脑袋一片空白,只有嘴上喃喃地念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江城子》!苏轼多年后写就的《江城子》!号称千古第一悼亡词地《江城子》!

沈欢念不下去了,此时此刻,他没有了剽窃的心思。更生不起这份念头!这不是苏轼给他的词作。只是他心底油然浮起的词字而已。理由呢?没有其他,苏轼所来之信。只说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的夫人王弗,因为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在回老家的路上,未到西蜀,就病逝了!

苏轼对于他的第一任夫人,是最爱的,自此之后,谁也没有在他心头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苏轼很多情,妻妾也多,甚至有送人侍女的行为,这一点沈欢觉得难以接受,但是,这是这个时代地通病,难掩苏轼为人的至诚性子!

沈欢难以相信,如果没有至深至博的爱,谁可以写得出至悲至伤的“十年生死两茫茫”!王弗走了,但她回在十年之后,在千古难得《江城子》里由苏轼的笔端,走入后人的心中。千古之下,谁也不想有这种情伤,但是千古以来,不能没有《江城子》这等至情之词!

沈欢觉得心头发堵,镇了镇心情,倏地发觉脸颊清凉,伸手一摸,湿了一脸,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泪流满面了!两行清泪,为谁而下?苏轼?王氏?《江城子》?

他好像穿越了时空的限制,看到了历史未来,看到了一幕幕令人震撼又感慨的情景。他靠剽窃后人诗词作为晋身资格,但是,《江城子》将永远作为他心中地秘密,谁也不说,只待十年之后,由另一位天才把它书就,成为千古绝唱!

“苏轼……苏轼,苏东坡……”沈欢又低喃着,“东坡居士,你还真是要走到这一步了么?东坡居士……是啊,苏东坡,若没有你,这一段历史,纵使波澜壮阔,却也一过寂寞了!”

一个苦行僧,一席蓑衣,仗客天南,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东坡地形象,终于一点一滴地在沈欢心头慢慢浮现,也越来越清晰,像一位挚友,一位客人,一步一步走来,终于淹没在心头深处。

“兄此刻心头别无他物,惟有一腔苦痛,两行浊泪,茫然若失……”苏轼信里的话很简单,但是,却令沈欢不忍卒读了,读之但觉满纸辛酸,字字皆泪,句句情伤。

“苏东坡啊……”这一晚,沈欢在渐冷地西风中,站了半宿,一壶烈酒已干,狂呼三声,之后醉倒床塌,不醒人事了!

《宋史》里苏轼传读了好几遍,对他的评价,里面很多中肯之句,但书生认为他用“真性情”就可以评价了,因为真性情,他有了无数的好诗佳词,文章更是高人一等,因为真性情,他一生坎坷。写到这一章,苏轼真的开始悲惨了,情感上的悲伤,谁也阻止不了。他有无数的佳词丽句,千古名句更是数不胜数,然而,《江城子》简朴的词句里,却饱含着难言的深情,在书生心目中,在苏词的地位里,唯一不下“大江东去”的就是这一首了。

在文人臣子中,屈原、柳宗元、苏轼,很相似,也很令人感慨,他们的成就,也是过人的,在书生心目中,也是无人可比的。这一章,很无言。<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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