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贤,欧阳参政真是如此说的?他真要致仕?”赵顼坐在福宁殿里,外面天色阴沉,高大巍峨的宫殿显得有点沉暗,内寺点起了蜡烛,在摇曳的光线下,沈欢看不仔细赵顼是如何一番神情。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既有遗憾,亦有一丝窃喜?
毕竟是奉皇帝的命去劝欧阳修,最后虽然劝不下来,怎么也要回来交代一番。又要快一年了,沈欢暗自感叹,年轻的赵顼登基快一年了,帝王的威严与日俱增,甚至不怒自威起来。看着赵顼那渐渐老成的脸,沈欢感觉一阵恍惚,这还是他以前一同把游谈笑的年轻人么?
“陛下,欧阳大人确实是无心官场了,他老人家恳请陛下能让他安心致仕!微臣费尽了口舌,依然无法说服于他,看来他真是决心已定了,任谁也无法改变!”想到欧阳修的退隐,沈欢就感到一阵沮丧,虽然对方有很大的可能留在京城。
“可惜,真是可惜!”赵顼连连摇头,神情也有点郁闷,“子贤,你说朕是不是很失败,才登基不过一年,一代文坛领袖、朝廷大臣就无故要离开京城,不肯辅佐朕。难道朕真有这么不堪么?”
沈欢吓了一跳,生怕这个年轻的皇帝迁怒于欧阳修,赶紧说道:“陛下是难得的明君,又有千古壮志,正欲奋发有为,朝臣又怎么会不肯辅佐呢!欧阳大人也许真是年纪大了,对于政事有心无力了吧,这才起了退隐的心思的!再说了,走了一个欧阳永叔,朝廷里不是还有一大帮贤臣之士么!陛下只要好生使用,不难中兴大宋!”
赵顼闻言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踱了两步,低头沉思,最后反转过来问道:“子贤。看来欧阳参政是真的去意已决了,朕就如他的愿吧,给他下一道圣旨,令他风光退隐!不过,他空出来的政事堂的位子,子贤。你说,该让谁替上去呢?”
沈欢更吓了一跳:“陛下,该用谁作为参知政事,是陛下的主意,更是陛下该谨慎对待的,此人之选,岂有微臣放肆的时候!”
“子贤,你莫需如此谨慎!”赵顼苦笑不已,“子贤。自朕登基之后,你与朕说话,真生分许多了。令朕好不生气!朕有意使大宋富强,单是一人,再是天纵之才,也难以实现,因此朕要聚集多方贤达,以成大事!为此朕自会以宽容之心,大度之腹,使天下贤才归心,同心戮力。共襄盛举,方才是王道!这个朝臣使用,朕自也会多方听取意见,使其人尽其材!子贤你一向稳重,又有眼光,朕问你是真心向你征询意见,你莫要多心了!”
赵顼说得动情,沈欢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倒也微微感动。不过脑子里多了上千年地官场争斗的知识,倒不敢真的放肆起来,心里苦笑,在年轻皇帝期盼的目光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参知政事,在朝堂之中,只位于门下平章事之下,等同副宰相。位高权中。其中人选,当然需万分谨慎才是!依微臣的意思。其人除了需要高明的才能外,还需上佳地人品才成。一代大臣,没有令人称道的品德,又岂能服众,又岂能造福天下!”
赵顼笑了笑:“子贤之意,这个品德比才能还要重要了?”
“若是一般职位,也许是才能重要,但是参知政事,又岂是一般职位可以等同!再说了,能入得了陛下法眼之人,又岂是庸碌之人!这样一来,这个品德就更显得非常重要了。试问陛下,当年丁渭等人,其才焉知不是顶尖,然而其人如何?”
赵顼沉默了。丁渭之事。离时不远。他是怎么样地人。现在地人们更清楚了。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大大地奸臣。排除异己地手段。简直是高明之极!
“子贤。朕问你是否有合适地人选。你道理倒是说了一大堆。结果却是离题万里了!”
沈欢笑道:“微臣说了如许之多。还不是请陛下在选择这个参知政事地时候谨慎行事吗?再说贤德地品行。亦地择才地条件。如此一来。该用谁。陛下心里还没有数吗?”心里却暗自在鄙视不已。这个皇帝明着在征询意见。其实如此重要地位子。他本人又岂会没有主意!再说以他沈欢地资历也没资格坐上这个位。还不如打着哈哈。最后由皇帝定论罢了。
赵顼沉吟片刻。最后才抬起头来。盯着沈欢地眼睛。沉声说道:“子贤。你认为介甫先生如何。应该能胜任参知政事吧?”
来了!沈欢低下头。心里冷笑了一番。果然不出所料。人选如何。人家早有了主意。而且还不出意外地就是如今风头正盛地王安石!以赵顼对王安石地赏识。加上他正要大干一番。当然会趁这个机会把王安石提拔上来。
仔细一想。沈欢又悲哀地发现。如今朝廷。最适合最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地。也就只有王安石了。其他人和他比起来。都稍嫌逊色几筹!历史地车论。正滚滚而行。任谁也阻挡不了!
“子贤,如何?”赵顼又追问。
沈欢强自平静地道:“介甫先生之才,胜任参知政事,却是足够了!只要陛下用起来舒心就成!”
赵顼笑了起来:“子贤,你能这般想,朕就放心了!朕和你说了那么多,就是看你与介甫先生是翁婿,到时还需你们两人同心协力辅佐朕的。在朕眼中,你是一个很值得期待的臣子,莫要让朕失望才好!”“为大宋尽心尽力,是臣地本分!”沈欢只能这样应和了。
赵顼点点头道:“子贤说话,朕是再信任不过了。之前朕见你对介甫先生总是有些不妥当的评语,倒令朕担心你们不能相容。不过你们是翁婿,有什么矛盾,也当不至于成仇的!你们都是当世大才,能把主要精力放在为朝廷出力上,那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