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晚上的鸟语,耳朵都生了茧子。【】苏任很清楚,在僰人完全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之下,他的那些话一定会让不少僰人跟着自己回到蜀中。带走全部僰人他没有这个把握,也不怎么看好。人总是要有对比的,有了对比才能知道自己活的好不好,活的舒服不舒服。一刀切、大锅饭只会让来之不易的幸福变成理所当然。</p>
绿倚急匆匆跟上来,拉住苏任的胳膊:“你这是威胁!他们不会听的,很多人对你的威胁很反感!”</p>
苏任笑了笑:“也有很多人对我很看好吧?”</p>
绿倚没说话。苏任接着道:“我从没指望让每一个僰人都对我感恩戴德,也没指望把所有僰人都带回去,来僰地就是找向导来的,只要我的蜀中商会有了向导就行。”</p>
“可你!”</p>
“我从来没说过要把所有僰人带回去这句话吧?”</p>
绿倚愣了。苏任从来没说过这句话,把所有僰人都带回去,这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p>
苏任拍拍绿倚的肩膀:“回去吧!尽量说服更多的人吧,你们这里真的已经不适合居住了,留下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不被夜郎、南越或者汉人折磨死,最后也会被饿死的!”</p>
看着苏任离开的背影,绿倚默默的回头。她不得不接受苏任的条件,僰人从几百年前来到这里,没有一天过过好日子,今天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再不把握中,僰人就会灭种。自己还有三天时间,得抓紧些。</p>
唐蒙这两天心情大好。他已经脱了自己的铠甲,那东西他不喜欢,又重又难受,穿在身上弯个腰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已经好几夜都不读书了,坐在自己屋子里,泡上一杯苏任送给自己的茶叶,在原来摆放军事地图的桌案上,铺开绢帛,提起毛笔开始写字。</p>
喝茶让人睡不着,这是苏任对唐蒙的提醒。唐蒙觉得苏任说错了,这几天他睡的特别好,一觉到天明,连梦都不做。而且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好了,背不酸了,腰不疼了,走路都有精神了。</p>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是苏任对茶叶的品评。说的不错,原本苦涩难喝的荼草,经过苏任的制作之后,在一杯清水中散发着香气,或悬浮或沉底。平平淡淡中才是生活的本质。</p>
唐蒙准备把这几个字裱糊起来,挂在自己的书房。作为一个文人,他喜欢的本来就是这些,舞枪弄棒那是粗鄙的武人该干的事情。君子六艺中礼、乐、射、御、书、数!射和御被别的包围其中,就好像朝堂一样,纯粹的武人,永远被文人包围和统御。</p>
喝了一杯茶,唐蒙朝门外喊了一声,亲信立刻打开门进来,唐蒙没有抬头:“成都可有消息?”</p>
“回都尉,成都一切平静,半月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长史蒙季病了,这些天一直在家养病。”</p>
“哦?这可有点新鲜,太守和别驾呢?”</p>
“这两人还算正常,倒是别驾常事对蜀中商会的事情很热心,竟然亲自游说那些摇摆不定的商户加入,蜀中商会壮大很快,我们手里的几家铺子也来信询问,要不要加入,从几位掌柜的信中能看的出来,他们觉得可行。”</p>
“可行的话就加入吧!”</p>
“属下明白了,我这就去办!”</p>
唐蒙点点头,亲信刚走到门口,又被唐蒙叫了回来:“苏市掾可有消息?”</p>
“没有!”这一次亲信回答的很干脆:“僰人对我们汉人非常不友好,我们从来没有在僰地安插过探子,苏市掾进入僰地之后,我们就无能为力了,都尉的意思……”</p>
“我没什么意思!行了,你下去吧!苏市掾一但有了消息,立刻报告,另外向矿场那边增派人手,要找那些咱们信的过的人。”</p>
“诺!”</p>
亲信答应一声出去了。唐蒙继续写字。最后一个字落笔,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苏任的那句话越品评越觉得有滋味,淡泊而明志,宁静而致远,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这个样子。三年时间他还是等的起。</p>
做了一次下马威,苏任就再也没有参与过僰人的会议。一来僰语听起来和后世的某国生硬语言差不多,自己不喜欢。二来他说过自愿,那就彻底自愿,不能有一点强迫的意思。苏任不去,却挡不住别人不来。</p>
阿依农最近到苏任这里来的很勤快,嘘寒问暖让苏任有些不适应。这完全不是一个僰人应该有的态度,虽说他的村子离汉地较远,受到汉人的欺辱少一些,总归还是有人被汉人俘虏去了矿山,至今生死不明。</p>
阿依农面带微笑:“听绿倚说,苏市掾乃是太守的学生,太守大才,苏市掾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我们僰人进入蜀郡,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市掾,必定僰人和汉人冲突这么久,双方在很多事情上都有隔阂,希望苏市掾在太守面前多多说些好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