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的上海火车站很热闹,国民党党员来了很多送行的人。火车站周围张扬了许许多多的五色国旗和青天白日党旗。本地记者、外国记者人数众多,提前到场抢占有利位置,记录中国第一个政党起步的历程。一些上海知识分子、资产阶级代表也纷纷前来凑热闹。宋教仁、吴绍霆、廖仲恺等人分别乘坐了五辆小汽车,从党部一路直抵火车站。
下车之后,吴绍霆跟他的手下一直紧跟着宋教仁。火车站的职员早先清出了一条道路,让国民党一行人能够顺利进入站台。宋教仁内心十分激动,但表现的却很沉稳,他向到场的记者、送行的人群挥手质疑,然后走进了火车站。
站台上比外面更拥挤,并非是送行的人太多,而是火车站每天的情况都是这般。这个年代的火车站都很不大,来来往往出行的旅客有又太多,因此才会这样。
国民党北上代表一行七个人,党内送行同志的簇拥出现在站台,一些敬业的记者紧紧跟在后面。开往天津的火车五分钟前刚刚进站,现在正停靠在站台边,工人们忙碌的更换水和沙袋,站台工作员疏导旅客逐一上车。
宋教仁先让其他代表上火车准备,随后转过身来,微笑着对众人说道:“仲恺、行严、伯循,诸位就送到这里吧。站台上人来人往不方便,我本是代表民意,岂能因为个人出行影响民生呢?就请回吧。”
于右任叹道:“渔父用心,我等真是自愧不如。既然有吴都督陪同,我们自然放心了。”
吴绍霆双手插在西服裤子的口袋里,微笑着说道:“伯循先生放心,我一定将渔父兄安然送到南京。”
廖仲恺、章士钊等人上前一一与宋教仁、吴绍霆握手,每个人都说了一句保重,随后就停在站台外围,目送宋教仁和吴绍霆等人上火车。
吴绍霆今天只带了邓铿和另外两名随从,他原本还打算多带一些人,可是宋教仁认为这样太做作,而且又没有那么多火车票。宋教仁之所以准许吴绍霆带三个随从,主要还是考虑吴绍霆一省都督的安全,他不认为自己会出什么意外。
“我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坐火车。”吴绍霆一边陪着宋教仁向车厢所在的站台走去,一边自嘲的笑着说道。
“这倒是奇闻,你真的第一次坐火车?”宋教仁乐了起来。
“是啊,出行基本都坐船。不过在英国时坐了一回铁轨电车,挤来挤去、摇来摇去,跟坐船似的。”吴绍霆笑着说道。
“呵呵。等我到了北京,关于中国铁路的问题我一定会重视的。尽量把出让的铁路都从洋人手里争取回来。孙先生曾经设想过一张中国未来的铁路图,我认为很好。我希望在我任期内能实现这份铁路图的三分之一,到时候你从广东到北京、到上海就不用坐船了。”宋教仁充满憧憬,语气透着认真的说道。
吴绍霆深深的点了点头,用同样的口吻说道:“好,我等着这一天。铁路这东西可不单单是交通那么简单,让外国人掌握它们是很不好的。我最痛恨前清那些无良奸商,但凡把铁路权出让给外国人的人,都当斩。”
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推着小食车的小贩。吴绍霆吩咐一个随从去买点瓜子。
就在秤瓜子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人群里传来了一个妇女的牢骚:“脓作死呀,挤什么挤,没宁教没人养!”
吴绍霆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快速转过身来看了去,只见身后人群中果然有一个身影快速的向这边冲了过来。那人穿着一身打补丁的马褂,头上戴着一顶麻帽,头发蓬松遮住了脸,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他下意识的跨了一步挡在宋教仁前面,一只手伸进了自己西服内握住了勃朗宁手枪枪柄。
一旁邓铿见了,同样警觉了起来,他顺着吴绍霆的目光转过身,侧了半个身子挡住了吴绍霆,伸手向后腰去摸枪。
然而当那个人冲到近前时才发现是一个火车站打零工的工人。
邓铿回头看了吴绍霆一眼,他一句话都没说有,只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吴绍霆把手抽了出来,整了整自己的西服,心中有几分唏嘘,看来自己太紧张了!
宋教仁这时也回过头来,他有些奇怪问道:“震之,怎么了?”
吴绍霆淡然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我看看仲恺先生他们回去没,如果没回去我跟他们挥手道别一下。”
宋教仁笑道:“你还真是有心呀。”
就在吴绍霆认为一场虚惊刚刚过去,他突然看到宋教仁身后十米远的地方闪出一个人影,那人一副黄包车夫的打扮,手里握着一把毛瑟手枪。一旁一个旅客看到了手枪,马上尖叫了起来:“他有枪,他有枪!”可是这提醒太晚了,黄包车夫已经举起了手枪,对准了宋教仁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