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莎贝拉神像挪动起它的双足,两只手放了下来,臃肿庞大的脸庞朝着众人靠去。“该死的东西!”奇姆大骂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劲弩,接连扣动。弩失直挺挺地撞向神像的面庞,后者却毫发无损。奇姆扔掉劲弩,指着一个瘦削的信徒,大声喝令:“推出去,拦住它!寒风抚摸你的灵魂!”那信徒满脸恐惧,腿脚打颤着要往后退,忽然,他的肩膀上被塔上了几只手。其他旧神信徒们几乎同时用力,将他推向那将脑袋抵到地面上的神像。神像卡卡地将双唇张开。那信徒冒着冷汗,极大的恐惧下,不由自主地走入神像的双唇之中。“阿明娜践经人!”见拖延住神像的步伐,奇姆绷紧青筋道:“另一个祭坛上,要送上的祭品是什么?!”阿明娜满头大汗,对与莎贝拉与瘟疫神斯图拉德的神话,她的了解并不算多。凝望着祭坛,她惊恐不已,又犹豫不决。奇姆此时双手握住木杖,嘴唇嗡动,灵视之眼大张,一串又一串的白金文从嘴中蹦出,而后他倒出一瓶翠蓝色的液体,落在地上冒着丝丝寒气。奇姆咏唱了足足一分钟,那些冒寒气的液体逐渐化作一团冰霜寒舞,诸位旧神信徒望见这奇景,急忙半跪祷告。莎贝拉神像享用完了一个活人,嘴唇满是新鲜的血液,它石质的眼珠转动,望向寒风之神的祭司奇姆。奇姆毫不犹豫地动手,口中再次发出由白金文构成的言语。“诸星辰的寒风,跟从天体国度的格拉曼伟绩!”手中的木杖已然覆上一层寒霜,脚下的液体冒出蓬勃寒气,飞快旋转着,将山路四周的积雪与冰霜掀起,冰霜般的刀刃如飓风螺旋,轰然冲向莎贝拉的神像。片片冰刀与巨石造的神像相撞,发出轰然巨响,爆破出弥漫四周的寒霜,在石像的脸上蔓延开来,企图将之冻结。奇姆极力拖延着莎贝拉神像的脚步。阿明娜践经人的目光时而落在瘟疫神斯图拉德身上,时而落在祭坛之上,她与一众信士企图从中寻到线索。洛梅阿的手心冒着汗水,她忽然心生某种直觉,但是又无法确定。然而眼下,莎贝拉的神像不仅没被祭司奇姆的寒霜阻挡,它的嘴唇勾得更为厉害,似在嘲笑。洛梅阿攥紧拳头,转头面向阿明娜,憋气后,勐地一吐道:“阿明娜!以神的名义,我诅咒你!”阿明娜呆愣原地,她先是不明所以,紧接着从双脚蔓延起难以言喻的心虚。“你这忤逆神明之徒,我诅咒你!”洛梅阿再度诅咒道。她上前一步,从怀中拔出一把小刀,其余的信士们惊愕无比地看着洛梅阿,身体前倾,正欲阻止,但为时已晚,只见后者冲了上去,一把扯住阿明娜苍老的手臂。哗啦一声,刀锋划过,阿明娜的手臂上泊泊流出血液。阿明娜吃痛一声,还没待她反应过来,血液便流入了祭坛之内。卡卡。响声之下,瘟疫神斯图拉德的神像缓缓移动。它的身躯行动远比莎贝拉僵硬,似是祭坛内的祭品不能让它满意,但终归是移动了。斯图拉德的神像抬起厚重的左臂,朝着莎贝拉的神像,如同山一般压了下去。犹如雷霆炸在晴日里的声响,斯图拉德神像的左臂狠狠地撞向了莎贝拉神像的脑袋,将其按在地上,造就出硕大的深坑。洛梅阿放开了阿明娜颤抖的手,胡椒姑娘回过头,面向阿明娜歉意一笑。阿明娜微微颔首,最初的惊慌下,她已经回过神来。当她被洛梅阿诅咒时,心虚的阿明娜一时间误以为这年轻灵使并不是真正的灵使,而是由天使神使们下凡伪装出来的面目。阿明娜之所以有这等想法,一是因为,企图染指命运古卷,乃是不可赦免重罪一桩,二是因为,在经书的记载中,的确不乏有这样的故事。再加上,洛梅阿许多经学观念,对于这位践经人来说,都是闻所未闻,乃至十分精妙。“解决了吗?”奇姆大口喘气,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这两个该死的神像,定是那真教徒的主从中作祟,肮脏的神!”说着,奇姆杵了两下手中的木杖,他身后的旧神信徒们急忙双膝跪地,异口同声地同寒风之神格拉曼祈祷,并且谴责辱骂真教徒们的主。众人身后的岩壁大门犹未有开启的迹象。“或许还没有...”阿明娜道。话音刚落,按住莎贝拉神像的手急剧颤抖起来,斯图拉德神像的面目一点一点地失去生气,那只巨手不可避免地松动。阿明娜急忙将割出血的手腕放到祭坛上方,血液接连流出,直到她脸色虚弱,那斯图拉德的神像依然在逐渐失去生气。践经人思路勐转,她想到了什么,急忙道:“献祭莎贝拉神像的血...确实来自一位盗窃、背叛之人,可是...献祭斯图拉德神像的血来自于我,我...并没有真的蒙受诅咒。”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的脸色一白,恐惧、惊慌、悲戚...各样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洛梅阿攥紧双拳,望着挣扎的莎贝拉神像,后者的脸庞一点一点地从地上浮起,嘴角弯在极高处,骇人的模样叫人浑身颤抖。无法制止的恐惧比利刃更能摧毁一个人的神智。“吾王之王啊,庇佑我们!”一位信士眼见绝望,忽然跪在地上,俯首祈祷。其余的所赫尔派信士也接连跪地,双手合十,祈求吾王之王的卷顾。莎贝拉神像越抬越高,斯图拉德神像愈发无力,一直失血的阿明娜践经人头晕眼花,她单膝跪了下来,口中呢喃着相同的话语。神像逐渐挣脱束缚,洛梅阿感到腿脚打颤,她不由地将双手合十,恐惧之下,她低下头,祈祷道:“神啊,庇佑我们!”这微不足道的话语淹没在成片的“吾王之王”的疾呼之中。只有洛梅阿知道,自己口中的神究竟是哪一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