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人。“哟,这不是童太尉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说话的是相府管事卢敬。“没事,找你家何相公叙叙旧。”“不好意思,何相公刚处理完公务回来,累了,要不改天吧?”好在是童贯亲自来,这要是何彬他们,怕是进不去门。童贯笑道:“改天恐怕不行。”“童太尉有什么话,小人可以代劳传达给何相公。”卢敬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但这微笑却给人一种拒之千里的冷漠。“你要啊,好啊!”童贯将赵官家亲笔御批的调查令拿出来,“你有这个资格传达当今皇帝陛下的圣谕吗?”卢敬愣了愣,立刻说道:“童太尉里面请。”童贯走到卢敬面前,用双手帮卢敬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说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说完,童贯便带着人一路走了进去。右脚刚踏进去,童贯突然说道:“对了,把相府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童贯又大声说道:“按理说,皇帝陛下是有御赐宰相府邸的,可咱们的何相公婉拒了,自己出手阔绰,在东京买了如此一套气派的宅子,还是何相公有钱!”童贯的到来,立刻在相府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很快,何雍出来了。“童太尉,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何雍立刻带着人迎上去,然后行礼,“童太尉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快!快里面请!备上等茶,取点心、果干!”周围的下人连忙散去,去准备物什。“何衙内客气了。”童贯笑道,“我来这里来,还不都是因为你。”何雍愣了一下,说道:“童太尉找在下不知何事?”“没什么,就请阁下去皇城司喝杯茶。”“童太尉说笑了,在下所犯何事。”童贯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燕京都笑眯起来了:“何衙内,哦不,王官人。”“童太尉说什么,在下不太明白。”“无妨,去皇城司就明白了。”“童太尉难道想在相府抓人吗?”“你有异议?”“这里是宰相府邸!”“这里是天子圣谕!”童贯拿出东西来。何雍立刻行礼道:“不知天子圣谕驾到,罪该万死。”“请吧,何衙内。”何雍犹豫了一下,对管家卢敬说道:“你去告知何相公,就说我去皇城司走一趟。”“是。”卢敬正要走,被童贯叫住了:“不必,今天要去皇城司的不止你一个,何相公也要去品尝品尝咱的新茶。”天黑的时候,何栗的大儿子何雍被带走,二儿子何熙也被带走了,他自己也被带走了。当然,还包括了他的兄长何棠,他的弟弟何榘。何栗说道:“童太尉,不知请我去皇城司作甚?”何栗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有威严的,毕竟在宰相的位置上八年。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非常足,连皇城司的人也感受到了压迫感。“何相公稍安勿躁,去了就知晓,绝不会随意冤枉何相公,请。”何府也暂时被封禁起来,所有人都不得进出。这件事快速传开,当天晚上,一些重要官员就知晓了。而且消息还在继续传,主要是在官场上传。只是传闻皇城司到了相府,带走了一些人,但并没有说左相何栗被带走了。不过传闻总是会传出不少版本来,也有传闻说何栗已经被带走。更有甚者传说何栗已经被判了罪,据说是贪污后勤军饷。总之,这件事在当天晚上的官场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天已经黑了,汪博彦跑到秦府。“夫人。”王氏收拾了一番,见了汪博彦。“你深夜来我府上,有何事?”“何栗被抓了。”王氏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何栗因何事被抓?”汪博彦看了看周围,王氏说道:“周围没人,我府上都是自己的人,你放心说。”“有可能和张俊有关。”“张俊!”王氏的瞳孔收缩起来,“你的意思是,张俊招供了?”“至少看来是把某些人招出来了。”王氏惊了一身冷汗,她说道:“那我们?”“夫人放心,我们做的很隐蔽,基本上算是让下面的人正常购买张俊的货,然后倒到东京来,即便查,从大宋律法层面来看,我们也不算走私,如果非要查证,我们完全可以说不知情,只是正常的买卖,我们也是受害者。”王氏舒了一口气,刚才她确实有些紧张。“夫人看报纸了吗?”“看了。”“官家没有杀张俊,皇城司也没有到秦府来,说明没有牵涉到秦相公。”“张俊的人前两天还带来信,让我动用一切力量说服官家调秦相公回来。”王氏说道,“看来张俊也察觉到了岳飞给我们带来的威胁。”“最大的威胁是岳飞被钱喻清拉拢了过去,钱喻清帮了他一个大忙,钱喻清背后是五皇子。”汪博彦说道,“何相公原本是向着康王的,现在何相公被抓,恐怕相位不保了,我是担心新晋的宰执也被岳飞拉拢过去,这样康王安插在河北的人,会被快速换掉也说不定。”“现在怎么办?”“最好的办法是让秦相公能成为左相。”一提到这个,王氏立刻来了精神:“如何做到?”“秦相公在高丽也算是立了功,交钞入乡的新政成效也颇好,近日我在户部打听到一件事。”“什么事?”“朝廷可能要印钱修建官道,是张九成提的,这件事背后的支持者是赵鼎,但实际上是官家,如果秦相公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件事恐怕我们分不到羹,赵鼎不会轻易让其他人插手的。”王氏摇了摇头,“但有一件事一定能成。”汪博彦疑惑道:“不知何事?”“别忘了,秦相公在江东整顿过新政,那里有他的根基。”“夫人指的是?”“改稻为桑。”童贯知道赵官家很累,所以当天晚上没有递汇报。赵桓晚上确实很累,他先去了坤宁殿,随后去了睿思殿。二十七日一大早,赵官家扶着墙,慢慢走向文德殿。看见两位宰执和几个尚书重臣都在文德殿外恭候,赵官家立刻不扶墙了,挺直了身板。“参见陛下。”众人行礼道。“都进来说话。”众人跟着赵官家走进了文德殿。王宗濋眼尖,他看见赵官家迈进大殿的时候,腿仿佛软了一下。赵桓坐下来后,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何栗今天缺席,但是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提。昨晚,东京的官场已经卷起了大风浪。许多人都预感到将会有大事发生。越是这个时候,所有人越是三缄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