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练没多久，李星舟就过来了，他站在门口赞叹道：“白哥，你这音色可以啊，这水准不像是你自己说的那么差啊。有点谦虚过头了吧，白哥。”
今天也算是和李星舟接触了一天，大概知道这小子说话就这味，不是在阴阳怪气。
“说实话，我都不太懂为什么说音色，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听起来差异化也不大。”白玉林对这种说法现在都有些过敏了，“交响乐的审美那都是很私人的事情，主观的成分特别大，我觉得这远没有技术更重要。”
李星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白哥，也许你说得对，音乐这东西确实是需要审美的。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个审美到底是审的什么美？仅仅只是技术和音乐本身吗？不是吧。如果仅以技术而定，现在电脑技术已经这么发达了，用程序编一段音乐出来，那不是谁都比不上吗？”
白玉林觉得李星舟说得很有道理，但他还是有些想不通，“所以说，音色有好有坏？有高有低？不应该吧，对于听众而言，音色这种东西他们又听不出来。”
“听得多了，自然就会听出来好坏差异了。”李星舟说道：“这个白哥你会想明白的，反正吧，音色就是区分演奏者的一个标志。”
白玉林摇了摇头，李星舟说的这些他都知道，这又是一次毫无收获的探讨。其实白玉林也知道，他现在有点钻牛角尖了，有些问题的答案不是他不知道，只是不想相信而已。
如果自己真的那么特别的话，那么如此努力、如此特别的自己，又是怎么混到现在这副样子的？
“说起来，白哥你为什么不去欧洲啊？你的水准其实也够了，去欧洲留学那不是报名就能去的？”李星舟好奇的问道，在听完白玉林自己练习时的表现，他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白玉林上午的说法。
“我今年怎么说也27了，这个岁数去欧洲有点大了。”白玉林对这个问题很坦然，“如果说是之前的话，我之前的境遇不太好，大学期间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也就没敢尝试。”
“可惜了啊，白哥。”李星舟看上去有些遗憾的说道：“不过现在也挺好，就以你现在的水准，我感觉留在这也没什么问题。”
说着，李星舟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白哥，你这怕不是怯场吧？”
白玉林摇了摇头，他可没这毛病。
“对了，说说关于欧洲的事吧，我虽然去不上，但还是挺好奇的。”白玉林问道：“去欧洲啊，我想都不敢想，那边的音乐气息一定是很浓厚的了。”
白玉林对于欧洲是有一定幻想的，毕竟生长在哈尔滨，东方音乐之都……白玉林在哈尔滨感受到的音乐气息也并不浓厚，也就是哈尔滨之夏期间有些不一样，平时在江边看到的都是老人在做和音乐相关的事情，年青一代已经很少有人在日常生活中与音乐为伴了。
“欧洲肯定会有些不一样，但实际上也没有传说的那么玄乎。”李星舟叹了口气，说道：“社会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和中世纪那会儿完全不同，如果说是想找到当时那种氛围是不可能的了。但终究是比国内好一些，大街上也真的会有一些演奏家在进行着街头表演。各大剧场、各大管弦乐团也确实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听众群体，固定的听众，但也仅限于此了。”
“小众门类，没办法。”白玉林叹了口气，说道：“但古典音乐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在欧洲，总还是有些幻想的。”
“当然，看氛围就行了，国内演出什么氛围，国外是什么氛围。”李星舟充满讽刺意味的笑了一声，说道：“之前爱尔兰国家交响乐团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在乐曲还未结束时，台下的？观众就开始鼓掌了。让人家以为是在哄场，直接就走了。”
这事白玉林也知道，团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有和他说过。
大概就是整场演出的最后一首乐曲，在结束音前有几秒停顿。听众们以为是已经结束了就开始鼓掌……
“国内懂这方面的听众还是太少了，其实可以慢慢培养……”
白玉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星舟打断了，他冷笑着说道：“培养？咱们自己的古典音乐都没什么市场，还培养西方古典音乐的市场，怎么可能。”
白玉林对此无言以对，倒不是他觉得李星舟说得有道理，而是他从来就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自然也就没法说什么了。
“听众的培养是一代一代的，上一代带着下一代来听演奏会，那么市场自然就培养出来了，他们会做老师给孩子讲解如何欣赏交响乐。”李星舟涛涛不绝的说道：“艺术是有欣赏门槛的，如何迈过这个欣赏门槛总也是需要有人带的。光凭兴趣，去了解古典音乐，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李星舟滔滔不绝的开始了他的演讲，可以看出来这些话他别在心底挺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第一次见面的白玉林说。白玉林对此没什么兴趣，但也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断李星舟的兴致。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也没有让李星舟长篇大论太长时间，林沁就出现了，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应该是刚锻炼完。
“姐，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单位啊。”白玉林好奇的问道。
“林姐好。”李星舟也认识林沁，上午刚见过面。
林沁笑着说道：“我刚锻炼完，路过单位看你琴房灯亮着，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在这讨论着呢，挺有趣的。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听你训练了。”
“啊，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多了，白哥。”李星舟歉意的说道：“那白哥我先回去了啊。”
告别了李星舟，白玉林对林沁表示感谢，这位姐姐总是能在他无法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出现。
“怎么样？跟天才相处的感觉？”林沁拿过一把椅子坐下来问道。
“小云也是天才。”白玉林说道：“还好了，就是想法偏执了一些，天才可能都这样吧。”
“好啦，不去管他了，你的听众已经就位了哦～”
“那就点曲儿吧，木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