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萨被抬走后，周围又归于了平静。</p>
“你的族人怪有趣儿的，”黑父抿起嘴角，嘲弄地笑了片刻，然后又盯住了跪在跟前的莫名，“放一箭，歇一会儿，再放一箭，再歇一会儿——”</p>
莫名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双眼，黑父只能看到一张被雨水打湿的毫无表情的小脸，和两片紧紧抿着的嘴唇。</p>
“不说话——好呀！反正你的族人就在附近，你料定了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嘛？”黑父说着，又举起了枪。</p>
“杀了我，不过多浪费您的一颗子弹，也将我那可怜的妹妹早一点儿推入了死神的怀抱——您如果打定了主意，就动手吧。”莫名说完，就闭上眼睛，仰起了头。</p>
“真漂亮啊！”黑父一边转动着手枪上的转轮，一边着迷似的打量着莫名。“就算闭上了，还这么好看！那两片睫毛真像埃及艳后裙底的流苏，仿佛专门为了迷惑众生而生——你若生在古罗马，一准儿逃脱不了去做国王男宠的命运，你这个柔媚动人的小尤物！”</p>
听到这话，莫名立刻瞪大了双眼，“大人您——”刚说到这儿，他的脸就臊红了。</p>
“好纯真的少年，这么清澈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黑父说着，指尖已扣上了扳机。</p>
莫名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不禁凄然一笑，好像他刚刚做了什么傻事。但接下来，那笑容就在他脸上僵住了。他忽然移开视线，愣愣地看向了黑父的身后。</p>
黑父被弄得一头雾水，便皱起眉头，转过脸去，看向了身后。</p>
那诡异的浓雾还在不断弥漫，到了此刻，黑父已看不到警卫队的后半部分了。他视力所及，不过五六米的样子。透过那灰蒙蒙的雾色，站得远些的战马，和骑在马背上的警卫倒像一个个眉目不清的人面马身的怪物，只有他们端在手里的长枪的枪口还在隐约泛着寒光。</p>
除此而外，就只见凄迷的雨丝在无尽无休地扯落。</p>
“你在看什么？”黑父强压着怒火，语气阴沉地问莫名。</p>
莫名的目光更加呆滞了。</p>
“真让我好奇啊！”黑父把枪口直接顶到了莫名的鼻尖上。“难不成，你这双出奇漂亮的大眼睛还有惊人的能力，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p>
莫名被枪口的冰冷激得一阵哆嗦，但他马上醒过神儿来，用力摇了摇头。</p>
“不会是老巫师的冤魂吧？他终于在密林深处的烂泥里躺不下去了，就趁着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爬出来找你了？”</p>
“老巫师真的已经死了！”莫名反抗似的扭了扭身子，让那两块碎裂的头骨又撞到了一起。</p>
听到那“格楞楞”的乱响，黑父忍不住笑出声来：“也许我真不该无视帕萨的劝告。”</p>
莫名听他这样说，又瞪大了眼睛。当他的目光越过枪管，与黑父幽蓝色的双眼碰触到的一瞬间，他才猛然意识到，对方刚才的那些话，完全是在试探自己。</p>
“你还是不肯说，对嘛？”黑父耐着性子，最后问了一次。</p>
“该来的已经来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莫名像是被黑父妖魅的眼色迷惑住了，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