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边缘还有多远?”强风中,史蒂文大声问道。他屈膝、一只手护在额前,束在脑后的长发纷纷像鬃毛一样飞扬了起来。
“至少五分钟距离,最多不超过十分钟。”风压越来越强,郑敏之伏下身、两手触地保持平衡,却仍旧直面北方、以几乎静止的姿态盯着来风的方向。几人背包的肩带被吹得到处摆荡、打在躯干上时啪啪作响。郑话音刚落,折叠椅上那本书被风刮飞了,“咚”的一声掉落在盐碱地上。
“抓稳。”史蒂文朝不知所措的李炘伸出一只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听到了吗?”他的喊声被淹没在狂风中,但李炘看见他的表情便立刻会意,牢牢握住他的手臂。二人身后,格雷格单膝跪地、一手杵在那把折叠椅上——他一旦找到了稳定的姿势,立刻如磐石一般巍然不动。
强风将湖岸边的残骸原地刮起,形成了比沙尘暴更加致命的威胁——带锐利棱角的鱼骨、鱼刺和藤壶空壳仿佛形状与大小不一的刀片,从四人身边掠过,又因风向而回旋,仿佛困在水流旋涡中的砂砾一般。李炘的脸颊与裸露在外的手臂纷纷被划伤,一串串血珠开始顺着伤口往外渗,又立刻被风舔舐殆尽、卷挟到身后遥远的地方去了。
“不要松手!”剧痛几乎让李炘失去了理智,大风完全蒙蔽了他的听觉与视觉。可不知怎的,在这般混乱中,史蒂文的嗓音还是稳稳地传了过来,仿佛困顿之中唯一的坐标。
狂风就这么持续着,李炘在痛苦的坚持中失去了时间概念。就在他渐渐支撑不住、抓住史蒂文臂膀的右手开始因流血过多而打滑的时候,一切喧嚣却统统戛然止息,仿佛四人已经穿过飓风的臂旋、冷不丁撞进了风暴眼里暂时的宁静之中。
李炘松了口气。他直起身子,一边下意识地松懈了右手。
“别!”他还残留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只听到史蒂文的一声惊呼。
下一个瞬间——两人间肢体接触断开了那么一毫米的下个瞬间——李炘突然被巨大的寒意贯穿了心脏,手脚不听使唤、整个人顿时失去了时空感。